那彬看不透的人,不代表時樓也看不出來。就眼神裡的兇光而言,這個叫李非的男人多半早見過血,不像李燃這群過家家一般的小混混。好在那彬雖然才十幾歲,但直覺敏銳,每次都推脫說還是想好好念書,“等念完書我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呢,非哥。”這麼說以後,李非也不會糾纏。過了剛認識的那幾個月後,在那彬的刻意疏遠下,兩人就這麼保持着不遠不近的關系。
即便如此,隻遠遠見過李非一眼的那雅依舊很讨厭他,“那個男的不是好人,你别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越說越有歧義了。時樓有些無奈,不過兄妹倆倒是如出一轍的警覺,是好孩子。
系統說你知道自己身上散發着什麼嗎?
時樓問散發着什麼。
母性的光輝。
沒理會自從接了代課任務以後脾氣越發暴躁的系統,時樓揉了揉那雅柔軟的頭發,“嗯,知道了。”
聲音還是冷的,但掌心帶着熱意,那雅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沒說相信還是不相信,向着他身後廚房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魚好了嗎?”
那雅長相随媽媽,也就是那彬稱之為“阿姨”的女人,是典型的南方美女長相,即便努力闆着臉還是可愛水靈得不行,抿着小小的嘴,兩頰圓圓的,十分讨人喜歡。
時樓一直很想要個女兒。
“應該。”他低聲道,在那雅看不見的角度,臉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系統被惡心得一哆嗦。
它覺得時祺真可憐,他想時樓(時雁枝)當他老婆,但時樓隻想當他老媽。
“難道這就是時空幫扶部的特色嗎?”系統隸屬于中心操控部,中操部負責下達決策,每一個子系統都相當于一個一體同源的神經末梢,所以它對各個分支并不是很了解,它搜刮着自己龐大的詞庫,“……慈愛?”
“随你怎麼想。”鍋裡的魚熟了,時樓心情不錯,動作輕快地将二進宮的魚盛放在碟子裡,“誰沒事願意待在幫扶部。”要不是初出茅廬被無良上司騙着簽了賣身契,他早就跳槽了。
于是系統默默給他又添了一個标簽。
忍讓。
“您可真是厚德載物。”系統用了大詞贊美,雖然無法對人類的情感感同身受,但經過定性定量的分析判斷,它認為16号完全擔當得起這樣的評價,于是動用系統權限給他放了一束電子煙花。
“謝謝,很漂亮。”他很感動,并順口關心了一句,“課上得怎麼樣了?”
時樓不知道為什麼系統突然不說話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樓一直在暗中觀察鞠子清,腦海中關于這位蓋亞之子的認知越發立體完整,本身極好的條件就不說了,最難能可貴的是為人矜貴而不傲氣,修養很好,因而也越發意識到自己的挑釁大概是鞠子清人生中唯一的敗筆。
“你最近是怎麼了,好像很關注那位啊。”江熠沒骨頭似的趴在那彬的課桌上,忍了幾天還是沒能忍住問了出來,“鞠子清真惹你了?”
他們都以為那彬隻是看不慣鞠子清整日出風頭才出手教訓一下,沒想到如此曠日持久,看上去倒是像真有過什麼過節似的。
草,這可是個大新聞。鞠子清這人他們是不太了解,隻經常從老師嘴裡聽過光輝事迹,也遠遠見過幾面,他們一緻認為這人太端着,虛僞;但那彬他們清楚啊,說好聽點是佛,說難聽了那就是懶啊,整天困得跟沒睡夠一樣,能讓他上心的事情可不多。
不過最近看上去精神倒是好了不少,黑眼圈都淡了。
幸好系統不知道江熠心裡在想什麼。
江熠哪裡知道,比起自己眼前的人,鞠子清才是那個真君子。
“你們認識夏之陽嗎。”時樓含混帶過他的問題,江熠向教室另一邊的一個男生招了招手,“高遠!過來一下!”
“诶來了!”高遠和正在聊天的人打了個招呼就過來了,他嗓門大,時樓被震得人都清醒了一瞬。
高遠留了個幹淨利落的寸頭,一身腱子肉,長得很老實,“彬哥熠哥,啥事啊。”
“你不老跟一班的人打球嗎,問你點事兒。”江熠一把搭上他的肩,因為個子沒他高而顯得有一絲滑稽,“夏之陽認識麼?”
“我們還挺熟的,怎麼了。”高遠的目光在他倆之間打轉了兩圈,尤其在那彬身上頓了頓,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他和鞠子清關系挺好的。”
看不出來,這麼上道?
時樓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