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彬率先占據了靠窗的位置,鞠子清見狀就把自己的東西放在了靠門的一側,櫃子有隔闆,一人一間,可以說是泾渭分明,用消毒毛巾擦過一遍後才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疊好,分門别類地放進去,又給床鋪上了一次性的三件套,動作細緻又妥帖,一看就知道是日常會做家務的人,配上那張不染塵埃的俊臉,竟頗有幾分難以形容的情緻。
時樓靠在床頭啧啧稱奇,潔癖難道是蓋亞之子的标配嗎?
“時祺也愛幹淨。”沒有清内存就這點好處,時樓摸了摸下巴回憶道,“賽章在野外露宿還要墊個毯子,岑華、沃多夫、黑淵這些狂霸拽的人就不說了,連珑玥同學這麼活潑開朗的,都不太喜歡跟人身體接觸诶。”養不熟的小兔崽子。
“所以對自己前陣子造的孽有更直觀的認識了嗎?”系統說可以給他回放——以防任務結束後任務者向仲裁部提出公訴,一般而言重要的節點都會被記錄在冊,而挑釁侮辱鞠子清這麼離譜的場景自然在内,至少死也要死的明白——超高清。
“不了謝謝。”那晚他是直接坐在矮牆上的,犄角旮旯裡有多髒他最清楚,畢竟褲子上的油污是他親自搓掉的。
總而言之,屬于是各種意義上的損人不利己。
忙完一切後,鞠子清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回來時手裡提着一個外賣塑料袋,裡面是新的水壺和衣簍。
略微有些誇張了哥。
時樓欲言又止,有一句“矯情”不知當不當講。
而且拔了房卡就出門,把他關在沒電的房間裡,多少有些不厚道吧。時樓在他彎腰收拾東西時不客氣地踢了踢旁邊的椅子,“喂——”
“不會說人話?”鞠子清頭都沒有擡。
“你能聽懂不就行了。”這裡沒有别人,那彬不需要裝得多有禮貌,尖銳刻薄的内裡表露無遺,“你當房間是你一個人的?”
“我盡量想辦法搬出去。”鞠子清不是那彬身旁那些跟班,沒打算忍受這家夥莫名其妙的陰陽怪氣。房間隻有一張房卡,這意味着兩人需要互相照應,要麼同時行動要麼給對方開門,無論哪個選項都不是太美妙。
“哦,那你可得加緊。”那彬聳了聳肩。
“我比你更不想住在一起,心情很糟。”鞠子清直起身,他比那彬還要高半個頭,冷着臉的時候有種無形的壓迫感,“所以建議你這兩天最好不要想着耍什麼小心思。”
“哎,我要是你,早就揭發我了,鬥毆、霸淩、勒索,随便安個什麼罪名都行,趕得遠遠的。”那彬一點也不怕他,直直對視過去,他眼睛顔色淺,出神的時候空靈,一旦聚焦了眼神裡就跟帶着錐子似的兇,所以反倒是鞠子清皺了皺眉先移開了目光,“我不要給别人惡心自己的機會。”
他意有所指,就差把“你很惡心”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所以我不是你。”小鬼難纏,鞠子清不欲與這種神經病多争辯,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費了太多注意在他身上了,心裡有些懊悔。
三餐是酒店的自助餐,晚上陶玉河過來查房和收手機,這次競賽學校很重視,管得嚴,“睡前記得鎖好門,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早八點别遲到。”
“嗯,知道了老師。”那彬在浴室裡,鞠子清開的門,陶玉河交代完了卻沒有立刻走。
“你倆之間要是起什麼矛盾了,就盡量大事化小吧。”她壓低聲音道,“别鬧得太難看,老師知道你們不是胡來的人。”
看來那彬裝乖裝得不錯,他都不算胡來,那還有誰稱得上。
“我沒惹他。”鞠子清語氣淡淡,他明白陶玉河的意思,畢竟是帶隊老師,這一個月裡她要負責,壓力不小。
“他惹你了你也别放過就是了。”陶玉河沒打算偏袒自己班的學生,尤其在對方是鞠子清的情況下,“總之有什麼事及時跟我溝通,我來解決。”
“我打算搬出去住,這兩天打算找找,短租套房或者賓館都可以,費用我自己墊。”鞠子清思索片刻,索性直接和陶玉河攤牌了,他合上書認真道,“就是不知道您允不允許。”
陶玉河是真沒想到他們已經相看兩厭到了這種地步,擰起了眉,“我之後和那彬談談。”
“不是他趕我走。”鞠子清還沒那麼不堪,落魄到任人拿捏的地步,“我隻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巧了,我也是。”那彬一邊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裡走出來,臉上因熱氣而熏出了紅暈,顯得比平日軟和不少,語調也懶散輕柔,内容卻十分難聽,“把他和女生安排在一屋才更安全,是吧,鞠子清?”最後幾個字是看着鞠子清說的,挑釁得不像樣。
系統不明白16号此舉意欲何為,但這并不妨礙它為這驚人的膽魄點贊,别人輔佐都是雪中送炭或錦上添花,火上澆油算是把格局徹底打開,聞所未聞。
鞠子清抿了抿唇未置一詞,看向陶玉河,意思是“你來解決”。
陶玉河頭都大了。
“那彬,你跟我出來一下。”
他們具體談了什麼,鞠子清并不清楚,也一點都不好奇,他隻是覺得那彬臭着臉生悶氣卻無可奈何的樣子有幾分解氣。他當然也希望陶玉河能松口,但她不松口難受的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兩相權衡,能讓那彬不痛快也算值了。
“哦,真可惜。”他一邊翻教材資料一邊涼涼道,“看來你沒能說服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