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S市霓虹閃爍不歇,光怪陸離,角落裡多得是不可深究的秘密。
時樓帶着兜帽和口罩,在長長的街巷中快速穿行。李燃等在早在拐角等着了,天氣漸漸轉涼,他穿的少,凍得直哆嗦。哆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在懼怕,他看見時樓來了眼前一亮,放下心來,可另一種憂愁又襲上心頭,猶猶豫豫問:“哥,你真要幹啊。”
時樓笑着睨了他一眼,糾正道,“是我們。”他還沒來得及摘口罩,李燃隻能從露出的眼睛中看到彎彎笑意。
“你害怕啦?”時樓來了以後,原本躲在一旁靠牆上的混混們也都陸陸續續站直了身體,向他聚攏而來,聽兩人讨論。最近時樓勢大,原先的“朋友”漸漸開始需要仰望,這裡能跟他說的上話的也就李燃,李燃是李非的親戚,時樓不可能繞開他下什麼決策。
這兩個人若是意見不一,他們也不知道還要不要動手。
“怕個屁。”李燃的頭發最近又換了個顔色,金燦燦,但因為發質不太好而顯出幾分廉價,像稻草做的小獅子。時樓看他的眼神偶爾近乎看傻子的憐愛——出于利用的目的,他最近對他挺不錯,李燃受寵若驚的同時,對他也越發信服起來。
“别說一個體育生了,就算來十個老子都不怕。”跟時樓還不一樣,李燃是從小到大的刺頭,書也沒好好念,狐朋狗友一堆,旁的能力沒有,就是打架招惹是非的本事不小。那彬最初是直接把他打服的。
“那你猶豫什麼。”時樓在看手機,是鞠子清剛給他發了一堆學習資料,競賽和學校的都有,細心地标注了難易程度和知識點分類,沒有廣告和水印,應該是鞠子清自己整理的。看着正在跳動的“對方正在輸入…”,時樓笑了笑,把鞠子清拉黑了。
系統恨得像是要跟他吵架,“你何至于如此!”
時樓懶懶地複讀,“嗯嗯,我何至于如此。”
系統不忍再看他折磨蓋亞之子,氣急隐身下線,不知是不是去向中控系統打報告了。時樓将目光轉向李燃,見他幾番欲言又止,“嗯?”
“……我就覺着吧。”李燃撓撓頭,“要看不慣我們天天去堵不就好了。”
綁架啥的,是不是太嚴重了。
時樓定定地看着李燃,李燃渾身僵硬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哆嗦着剛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就見時樓輕快地移開了視線,“也是。”
他似乎是松口了,李燃不禁松了口氣,他是渾慣了,可真要他幹什麼大事,還是要慫。可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聽時樓開玩笑一般道,“可惜非哥連藥都給我了,你卻連動手綁個人都不敢。”
李燃瞪大了眼睛,“什……我哥的意思?!”
時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密封的小瓶,輕巧地晃了晃。李燃看見了面色變得很古怪,他隐隐約約大概能猜到堂哥暗地裡不幹好事,但又不敢放膽子去猜,他甚至沒膽子去問這裡面是什麼東西,隻是移開視線,臉頰上的肉不自然地抽動,這是極度緊張的表現,“你把人綁過來是要……”
“要做什麼?”時樓見他害怕,越發起了逗弄的心思,接了他的話頭饒有興緻地反問。兩人壓低了聲音講話,其他人由于角度和光線的問題,看不清楚,隻知道李燃的氣勢又被穩穩地蓋了過去,彼此間隐晦地交換了眼神。
看來還是得聽那彬的,李燃根本不中用。
李燃餘光瞥見時樓蒼白尖細的下巴,他最近更瘦了,寒光恻恻。李燃從沒跟人講過的是,他怕時樓。以前不怕,以前是喜歡跟着他,他能打,腦子也好,跟着他玩不吃虧;但不知何時起,那種愉快玩耍的感覺淡去不見,尤其在時樓跟他堂哥走近以後。
他們越來越像了。
李燃不怕他爸媽,就怕他哥,現在怕的人又多了一個。
“哥,那個夏之陽跟你到底什麼仇啊。”李燃頭皮發麻,低聲問。
之前夏之陽被打,就是他聽時樓的吩咐去找的麻煩,誰能料到還有這樣的後續。把他打進醫院李燃不以為意,可這把人綁過來能做什麼,他們又不要他的命——這是他之前的想法,現在竟不确定了。
時樓語氣淡淡,“一開始是有些私怨,不過這回倒是有非哥的意思在。”
“他的意思?”
“夏之陽家裡的事,跟你哥的事業有些小矛盾,吓吓他們罷了。”時樓搭上他的肩膀,說話時聲音仿佛從耳畔傳過來,近得輕易就能蠱惑人心的距離,“不會真的鬧出人命來的。”
李燃看向他,時樓挑眉,“不信?要不你去問非哥?”
“不,不了。”這時候不信也得信,哪能真的拿這事兒去問李非。
“那我們約好了?”
李燃沒說話,沉默地小小點了頭,幅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計。時樓松開他,讓他回去等他消息。
“不是這兩天動手嗎?”
“想什麼呢?”時樓埋頭在手機備忘錄繼續構思綁架夏之陽的計劃書,人手那一欄打上勾,擺擺手,“我競賽還沒結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