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來是誰挑唆的了嗎?”瑤華宮内,宸妃剛和獨子鬧了不快,臉色很不好看。
裴節對甘泉宮那小子關心太過,已經犯了她的忌諱,若再變本加厲,她不會坐視不管。
“憑裴蘭的出身,也配吾兒傾心相交麼?不過是巧言令色,欺節兒生性爽直,天真不知人事罷了!”美豔婦人心中帶氣,連架上的一盆珍品蘭花也看不順眼,直接砸了了事。
裴蘭那張臉,和朔姬越發相像,令宸妃想起了當年裴帝對朔姬鬼迷心竅般的寵愛,最後雖不知為何戛然而止,但她心底還是記恨着。沒對裴蘭下手,不過是身為人母,可憐他年幼失恃罷了。
“七公主曾與殿下見面,一一排除下來,應該是她。”晚玉也覺得奇怪,居然是永甯宮那病秧子,“據傳六皇子對七公主多有關照,曾親去永甯宮探望,萬壽節比武,六皇子拼死相争,公主急得直接沖入校場,想來是在無人留意的時候,兩位殿下早已相交甚好了。”
“春草叛主,為我所用的事情,不可能是節兒自己發現的。裴英?呵,我倒是小瞧了永甯宮的小貓小狗。”宸妃冷笑道,宮中無人不知裴節是她的逆鱗,既然敢利用她兒子,就該做好承受她報複的準備,涼聲吩咐,“着人仔細盯着永甯宮,容氏也不是個單純簡單的,多留心,一點蛛絲馬迹都不要放過,機靈着向我彙報。”
思索了片刻,宸妃又道:“謀害裴荔雖非我本意,但如今這局面也算痛快。可惜歐陽丹疑心重,春草留着始終是個禍患。她算有功的,你手腳幹淨些。”
“是。”晚玉躬身應是,心底忍不住發寒。
到底是虎将嫡女,高門明珠。
春草,你要怪就怪自己命賤吧,也怨不得被貴人視為草芥。
背地發生的這些詭谲陰謀,時樓一概不知。萬壽節一過,炎熱漫長的夏日白晝開始倒數,熏熱的南風也漸漸帶着涼爽的氣息。時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個月,成就斐然。
“乞巧将至,我聽說老五正計劃着和範家小子出宮玩。”經打擂一事,裴蒼已然将時樓看做了半個心腹。他用茶蓋撇了撇盞中漂浮的細長茶葉,垂着眼看葉片在淺綠的茶湯中慢慢舒展,慢條斯理問道,“應該也邀請了你吧?”
時樓點頭,知道裴蒼是按捺不住要對裴節下手了。
“北涼使臣觊觎公主之心不死,”裴蒼對惹是生非的北涼實在是厭惡至極,若非他們,他又怎會在父皇面前搞砸了考驗,大丢臉面,“既然賴着不肯走,那就别走了。”
“老五贈予你的滿月珠可還在?”面容漸漸褪去青澀的少年露出了陰翳的冷笑,“兄弟一場,我也不想對他下手,可這幾日老五實在是欺人太甚,太嚣張。”因時樓負傷,裴節對裴蒼的不滿已到了新的頂峰,沒少找他麻煩。
“與其等老五誤我大事,不如先行了結了他。”裴蒼看向時樓,“可忍心下手?”
時樓緩緩地眨了眨眼睛,跪地伏身道:“蘭任憑皇長兄差遣吩咐。”
這是個好兆頭,說明裴蒼已經開始信任他。
——而這,也将成為他不幸的開端。
在裴蒼看不見的角度,時樓露出了一絲愉悅的微笑。
從裴蒼寝殿出來後,午後時樓又去了甘泉宮主殿見皇後,他不是很想應付這位位高權重的中宮娘娘,容昭儀瘋癫,歐陽皇後又何嘗不瘋。
“荔娘任□□嬌,叫本宮寵壞了,本宮斷然舍不得荔娘遠嫁的。難為你能不計前嫌,全心勉力。”歐陽丹天生一對明豔鳳眼,這些年越發淩厲逼人起來,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她總是擡着下巴俯視時樓,紅唇中吐露的話語帶着高高在上的示好,“你的用心,本宮全看在眼裡,蒼兒也都同本宮說了。你放心,本宮向來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性子,做好你該做的,日後本宮不會虧待你。”
“母後折煞兒臣,甘泉養育之恩,蘭怎敢忘懷。”自從來到這裡,時樓隔三差五就要被各方人馬敲打一番,早就習慣了,陽奉陰違的話越說越溜,系統聞言默默點了個贊。别的不說,編号16光是能屈能伸,甯死也不ooc這點,就值得優秀員工的表彰了。他對于工作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讓系統有時也會感到疑惑。
歐陽丹審視般地看向時樓。這個混有異族血脈的孩子,明明是在她跟前養大的,近來卻變得越來越陌生,就好像再怎麼管束調//教都無濟于事,屬于外族的那一半總是明晃晃地昭示着存在,這張肖似朔姬的面龐,實在是……令人厭惡。
“你是不該忘懷,你生身母親朔姬,是叛黨戴罪之身,你能僥幸活下來,已是本宮看在皇上的份上,格外開恩了。”歐陽丹眸色漸深,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快的過去,“記住,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将功折罪罷了。”
“你既活下來了,這就該是你的命。”
歐陽丹的話稱不上是說教,比說教還要再多幾分惡毒,像是某種帶有預言性質的詛咒似的,配着她高傲端莊的鳳儀,顯得極為諷刺。
莫名其妙被PUA了一通的時樓默默歎氣。
所以,“叛黨戴罪之身”又是怎麼回事?裴蘭生母還做過什麼事情,竟讓歐陽丹記恨至今。涉及到當年迦落八雲叛亂之事,知情者不會多。裴長泓和歐陽丹是不指望了,不知道能不能從國師或淑貴妃那裡挖出點什麼。
啊……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