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茵為他摘下了金環,埋頭在那一節手腕上搗鼓,半晌後問道,“混淆咒很少用在生命體上,檢測起來會有些疼痛,能接受嗎?”
時樓正無聊地靠在椅背,手裡捏着個水晶球玩,聞言挺身也去端詳自己的手腕,“混淆咒?”
隻是混淆咒?
混淆咒是很基礎的魔法,變文極多但都不難辨認,學過公式都能認出來,是一類常用來迷惑視線的咒語。
“嗯。”凱茵當他默認同意了,取出一支更高精度的魔晶法杖,一邊淨化做着準備,一邊解釋,“用特制藥水寫上的,肉眼看不出來,剛透過銀玉薄片看到的。”說到這裡,他沉默了一會兒,也有些困惑,“不過,與紅痕無關,它是後來附加上的。”
“那你多此一舉再檢測一遍有什麼——嘶!”時樓倒抽一口涼氣,手指猛地攥緊凱茵的手,這是要讓他停止“攻擊”的下意識反應。
差不多十秒左右,凱茵才結束了檢測,示意他自己看,同時默默把自己脫臼的手腕接了回去,咔嚓一聲,他抿了抿唇。蒼白的小臂上很快泛起淤青,顯得十分可怖。
為了迎接精靈的到來,他在這棟房子布滿了防火道具與法陣,但顯然還是低估了精靈本身的暴力程度。
時樓左腕的紅痕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磷光,迷幻的銀藍色構成了回旋狀的咒文。時樓看到這個顔色就煩,臉色一冷,“是雪族?”
他看上去像是想把艾斯雷斯砍碎。
自從時樓來到這裡,凱茵并沒有對精靈族的内亂多問一句,他知道這是在艾斯蘭德留下的,但并不未獲知具體的情境,“波動與冰雪元素有三成左右的相似,不過,要更玄奧。”
伴随着他的聲音,魔杖輕晃,混淆咒文漂浮起來,但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沒有辦法完全脫離精靈的手腕,小風筝似地困在周圍。
“你看,裡面藏着空間的法則。”
*
神隕之前,艾德隆大陸曾有神祇行走于世,教廷、各大術士協會以及其他智慧種族立起來的各種高大優美的神像,描繪的就是祂們的故事。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在更古老的紀元,還有過昙花一現的非人形态的神祇形象。
關于舊神的記載大多已經遺失,留存下來的也十分零碎,散落在各種佚聞傳說之中,老休斯倒是曾做過部分整理。
時樓之前将在漩渦神殿中看到的殘缺雕塑畫了下來,凱茵收到信件後熬了幾個通宵,在祖父手劄的基礎上繼續搜尋資料,通過比對與溯源,最終猜測那是舊世代的時空神。
大小不一、帶有精确刻度的銅圈是模拟星軌運行,巨大的六面體是命運骰子的征象,梭狀銅像則是編織命運的紡錘。
星宿環、骰子、紡錘,正是時空舊神的三現形,分别對應到時空的三大特性,即,在既定的軌道上運行的基礎規則,随機事件的偶然性,以及随着時間的蔓延、命運必然會發生的嚴密性。
發現了紅痕上的秘密之後,凱茵将這些發現告訴了時樓。
系統慫恿:“他那肯定還有别的發現或者秘密,一看就是怕你解決問題後毀約才藏着掖着,發現問題越挖越深結束不了,才願意告訴你階段性成果。”
時樓輕輕一笑,“要不是你沒有用,我還犯得着找他幫忙?”
時空神。
他眸色漸深,在高魔位面和這些概念扯上關系可沒好事,尤其是在這麼失控的情況下。但現在倒是可以确定一點,要想複聯時空局,還真得把這麼謎團解開才行了。
時樓挑選了部分在艾斯蘭德的經曆,講給凱茵聽。凱茵雙眸閃了閃,在不見日月光的室内,滿牆滿櫃熒光的藥劑瓶、閃爍的魔法與晶瑩的魔石細碎光芒下,像是融入其中的綠寶石。
他思索了片刻。
“信仰史研究的複雜性之一在于其流動與嬗變,神格會發生交融或分裂。”凱茵揮動魔杖,模拟了夜晚的天空。
“雪精靈信仰的月神,有兩個侍從。”他點了點兩顆環繞着月亮移動的衛星,“在古歌中,它們曾被比喻為‘命運的骰子’。”
“而極地的月神,除了廣為人知的與海神、光明神有淵源之外,跟命運神也有過親緣或變形的關系。”
時樓望着那一串混淆咒,聽見凱茵好奇地問他,“你究竟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