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絲毫不打算掩蓋自己的目的和惡意。
他用看似心照不宣的理由将江珩“邀請”到節目中,沒打算虛僞地維持表面和諧,而是敞開了讓所有人清楚,他就是針對江珩,他就是要踩着江珩上位。
周百夷向江珩投來明顯看好戲的目光,連溫靈這個素人也小心翼翼地看了過來。潮生終于後知後覺地明白這是一個對他們極其不友好的規則,并且最終的結果幾乎是可預測的。
他抿了抿唇,明白之前是他把上節目想得太簡單了。
他以為隻要勸服江珩上節目,再熬過網友們的謾罵,通過努力讓大家看到江珩并不是謠言中的那種人就可以。
但沒想到惡意不僅僅存在于網上的言論和那些過激的黑粉,連綜藝的導演邀請江珩上節目也不是簡單的蹭熱度而已,他還想通過虐待江珩的方式來讨好觀衆,獲得更多的流量和認同。
江珩應該是清楚現在上綜藝幾乎就等于自投羅網,但他懶得和潮生辯解。
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自然也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甚至無法對節目組的行為做出譴責。
讓觀衆投票是多麼公正公平的規則,誰叫你們自己觀衆緣不好呢,怎麼能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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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總算落到我們手裡了吧】
【希望内娛多一點這種活人導演,我是樂子人我愛看】
【大家都不要投給jh!我要看這個狗東西睡山洞!!】
【小美人和江珩分在一個組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憐愛了】
【好家夥,這不比博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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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着是嘉賓吃完飯之後就暫停投票,但是導演組還是控制了時長,等到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才借謝雨詩之口宣布關閉投票通道公示結果。
潮生和江珩這組果不其然墊底,隻有寥寥幾百票,不如說居然還有幾百個人投了他們。
第一的是周百夷和陳頌,順利入住相比之下最大也是設施最齊全的村長家。
就連徐雲琪和溫靈也遙遙領先了潮生他們的票數,得以分到正常的房間。
他們兩個被網友齊心協力、如願以償地投到了睡山洞的地步,因為早就知道結果倒是很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站起來推着行李箱跟攝影走了。
直播開始時是下午五點半,到現在出發去住處已經是七點。
夏季的天黑得晚,此時将将顯露出疲态,搖搖欲墜的夕陽隻剩下最後一點餘力鋪灑在地平線上,晚來的夜幕蔓延上來,占領大半的天空。
潮生和江珩沉默地留給鏡頭兩個背影,淡色的影子在身後拖得很長。
【爽了,不枉我切了好幾個号投别組】
【居然還有幾百個人投了他倆,是斷網了嗎???】
【我新老婆脾氣真好,被連累住山洞也一點情緒沒有】
【我看剛剛吃飯的時候就他們心最大吃得最多,别是吃不起飯了來節目組混飯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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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确實是山洞,導演并沒有誇大或故意隐瞞,估計鏡頭前的觀衆有百分之九十這輩子都沒親眼見過山洞長什麼樣子。
站在一個面寬5米,進深約有10米的山洞面前,江珩的面色和月色一樣涼。
四面都是泥土的山洞門戶大開,泥土縫隙中還有綠芽頑強地迎風招展,在逐漸調低亮度的山野中,僅靠挂在内壁兩側的幾根蠟燭維持着勉強的清晰。
山洞的深處有一塊足有一米八寬的大平石,不知道是天然在這兒的還是被節目組搬了家。上面鋪着一層虎斑花紋的毛毯,遠看上去像是一塊很有原始氣息的虎皮,伸手一摸就能感覺到全是聚酯纖維。毛毯上還堆着一塊豆腐似的棉被。
離床不遠的地方是一個柴堆,現在沒有生起火,像一座小小的山峰。
更靠外一點的部分是石桌、石凳,甚至還有一柱石頭長得特别像老式的那種洗手池。
江珩有一瞬間很害怕會看見石頭做的馬桶,但顯然這個小破節目組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解決怎麼在石頭裡安裝管道和沖水的問題。
隻有一張床和一床被子,恐怕未來的每一期,導演都會想方設法地将潮生和江珩捆在一起。
這個山洞看上去原滋原味、頗有意境,那些巧奪天工的石制品也足夠吸引眼球,但隻要深想一番,住在這裡的諸多問題恐怕一張紙都寫不完。
潮生倒是一臉的好奇,這裡拍拍那裡摸摸,看上去對這個住所還頗為滿意。
山洞無法連接電路,節目組也沒錢請那麼多攝影和買設備,住在村裡的兩組房間中有臨時鋪設給固定攝影機的電路,于是導演讓閑下來的另外兩個攝影師也輪換着拍攝潮生和江珩這邊的情景。
網友們罵歸罵,但不管是因着何種理由都是沖着江珩來的,導演自然會多給這邊鏡頭,力求吸引更多的觀衆。
晚上的直播間湧入了更多的人,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五百萬,導演沒有關閉禮物通道,看到江珩和潮生晚上的住處時,五花八門的禮物特效幾乎就沒停過,連直播都有些卡頓起來,放眼望去全是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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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樸素的居住環境,江珩和潮生沒太多可收拾的,隻能将生活用品繼續堆在行李箱裡,随用随取。
節目組為他們準備了一桶熱水和一桶涼水,可以直接喝,也能用,旁邊放着兩個超市五塊錢一個的大紅花塑料盆。
攝影如實轉達導演的話,說因為是第一天所以節目組暫時給他們準備好了,之後每天都需要自己去井邊打水回來,或者從村民家燒了水提回來。
坐了一天車,身上黏糊糊的,但連廁所都沒有的山洞,顯然也不存在淋浴間這種東西。
江珩懶得給自己找事兒幹,沒地方洗澡就準備用毛巾擦擦身子湊合一下。
他沒管杵在這兒的兩個外人,提着桶子在水盆裡兌了水之後,直接脫掉了身上的T恤。
還不等攝影師反應一下這個尺度會不會導緻直播間被封,被随手甩來的T恤已經嚴嚴實實地蓋住了鏡頭。
既然江珩已經幫他做了決定,攝影師也沒有留在這裡看男人肉|體的興趣,從口袋裡掏出個煙盒蹲外頭抽煙去了。
潮生坐在石凳上,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道個歉:“對不起。”
江珩沒有反應。
他自顧自的繼續解釋道:“我不知道綜藝是這樣的。不過你放心,我看别的節目都有換房間的環節,到時候我們再努力換到好房子。”
江珩将毛巾扔到裝了熱水的水盆裡,打濕之後擰幹,聽見潮生的話嗤笑了下。
隻要一直讓觀衆投票,潮生就是把任務拉滿也不可能改變現狀的。
或許他在鏡頭面前說這些,也隻是想立人設而已,更說不定這就是他和導演安排好的計策,他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結果。
江珩沒有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也沒對潮生的鼓氣發表任何看法,隻是繼續用濕毛巾擦拭着身體。
潮生沒有非禮勿視的意識,江珩不回答,他就撐着下巴像X光一樣觀察着江珩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