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向沒什麼眼力見的王必然都憑借着小動物敏銳的直覺夾緊了尾巴,别說和人吵架鬥嘴了,連吃飯都怕因為先吃了腿而被揍。
白荔作為隊裡目前唯一的女性,被受不了的衆人推去替父從軍,打探兩人吵架的始末,看有沒有他們能從中作梗的地方。
白荔一輩子沒當過知心姐姐的人設,潮生也不想麻煩别人摻合和他和陸辛之間的事情,隻說是覺得他和陸辛的相處和大家都不一樣,很奇怪。
張科聽着白荔打探來的消息,凝重地摸了摸下巴:“他的意思是,他和陸隊根本沒在一起過?”
徐就聽完他們出去之後的所有細節,作為這群人裡最高知的分子,一錘定音:“完了。”
***
陸辛看着坐在離自己兩米遠外的潮生,張科将今天打獵得到的獵物之一切成兩半,把其中的一半遞給潮生。
潮生蹲在河邊清洗自己那半邊獵物。
他洗得很細緻,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顯得十分專注,看上去沒有陸辛他也能過得很好。
陸辛突然想到,之前潮生沒有遇到自己的時候,也好好的活下來了,反倒是自己,如果沒遇到潮生,說不定早已進了哪個喪屍的肚子或是成為了他們的一員。
他一廂情願地認為潮生是弱者,潮生需要他的照顧、需要他。他先入為主,傲慢地站在高處俯視着潮生,自以為自己是他的救世主,但其實潮生從來沒有向他索取過。
陸辛将兔子放在火上烤,人卻一直盯着潮生的方向,像是他真正的食物不在這裡。
路過的王必然在旁邊猶豫了兩個來回,還是忍不住怯怯地提醒:“老大,烤糊了……”
陸辛收回目光,鼻尖這才嗅到一股濃烈的糊味,低頭一看,那可憐的兔子背後已經結了一層厚痂了。
王必然悄悄隐身,不敢打擾陸辛睹兔思人,走遠之後轉頭一看,陸辛竟就拿着那焦糊的兔子吃了起來。
明明旁邊還放着一半沒動過的,老大為啥要吃烤糊的呢?
陸辛不重口腹之欲,無論多難吃的東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他盯着潮生小口小口地撕咬下生肉,血水順着他的唇角流到下巴邊沿,彙聚成雞血石一般的水滴。
潮生沒有觸覺,原本這個時候都是陸辛拿着紙給他擦去嘴角的污漬,然後潮生就會仰頭看過來,露出完整的臉任陸辛施為。
他止住念頭。
潮生隻是不再像之前那樣和自己相處了,又不是怎麼了,他到底為什麼一直在緬懷過去啊?
陸辛自認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和潮生有了距離之後,他總是陷在情緒的漩渦裡,混沌迷蒙,有時候一想就是一個小時過去。
好在殺喪屍已經是刻在他本能裡的事情,反倒還因為理不清的煩躁情緒而更為兇悍了些。
王必然一刀将前面喪屍的腦袋削下來,苦着臉問道:“老大和嫂子到底還要這樣多久啊!我刀都要砍卷刃了!”
張科用槍補上王必然來不及砍的瓜和菜,也是一臉疲憊:“我他媽真受不了了!哪有拿喪屍發洩的!陸隊再這麼打下去,周圍聚集的喪屍會越來越多,咱們的子彈要不夠了!”
陸辛一手一支槍,像是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一般,沒有讓任何一顆子彈去到他不該去的地方,槍槍爆頭。時間越久反而精度越高,似是被磨到最利的鋒刃。
王必然張科等人就跟在他的後面查漏補缺和抵擋一些其他方向來的喪屍。
白荔之前是玩狙的,現在沒那個條件給她慢慢狙擊,于是她不知道從哪兒撿了根實心的鐵棍,敲西瓜一樣把喪屍的腦袋敲爆漿,場面血腥得不行,王必然他們都不願跟白荔站在一方,生怕被沾上了髒東西。
末世這麼多年,人類也算是重新進入冷兵器時代了。
白荔一棍子将一個喪屍的腦袋敲得稀巴爛,忍無可忍地吼道:“你他爹的陸辛!你走不走!不走老娘下棍子就在你頭上了!!”
幾乎要殺紅眼的陸辛恍惚回神,發覺他們殺的速度就快要趕不上聚集過來的喪屍速度了,這才從那種發狂戰鬥的狀态中找回理智。
他一邊瞄補,一邊環顧周圍的隊友,大家都是一臉疲态。
陸辛皺眉:“我不是說讓你們先走嗎?”
白荔百忙之中用棍尖指了一下陸辛:“你聽聽放的什麼屁!老娘現在懶得理你,搞快點,走了!”
也就白荔天天仗着武藝高強、陸辛又不會真的不顧忌她是女生,敢和陸辛叫闆了。
王必然小聲唱了一聲:“白姐威武——”
各自為戰的衆人終于一緻朝着一個方向準備鑿條口子回駐地去,雖然周圍的喪屍越來越多,他們也算勉強能應付。
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些喪屍,一個隊員喘着粗氣道:“今天的喪屍怎麼這麼多,是我們動靜太大了?”
王必然手抖得差點握不住刀,正用另一隻手放松着手臂的肌肉:“應該是吧。咱們之前都是能躲則躲,誰讓老大今天心情不好,撞槍口上了。”
陸辛心情不好的原因顯而易見。
原本之前潮生雖然沒再跟陸辛黏在一起,但睡覺的時候還是會回去的。
但昨天陶溪來找潮生不知道說了點啥,當晚他就搬着自己的東西去找徐就了。
把徐就給吓得半死,生怕下一秒陸辛就會提着槍走過來。
但陸辛隻是陰測測地盯着這邊,在未免引起喪屍注意的微弱光線下,都能看出那雙眼睛快要燒出火星子了。
導緻今天出去的時候陸辛還陰沉着臉,頭一次對湊上來的陶溪發了大火,直接給人罵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出去之後見着喪屍就是一頓子彈伺候,戾氣重得王必然懷疑他能手撕了喪屍。
雖然陸辛說了讓他們先回去,但他們怎麼可能将氣到失去理智的陸辛一個人丢在這兒,隻能苦着臉跟着清剿喪屍,也算是行好事了。
衆人邊放松肌肉邊往駐地走,今天要準備拔營離開這個城市了。
他們不會在一個城市停留太久的時間,一是怕人類基地追蹤過來,二也是一個城市的資源是有限的,他們需要輾轉多地才能源源不斷地獲得生存的資源。
陸辛發洩一通之後,胸口的惡氣出了不少。
他氣潮生什麼都不說就自顧自做出疏遠的舉動,也不懂事情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一切就像是霧霾一樣逼迫在他周圍,剝奪他的視線和空氣。
陸辛掀開擋在面前的枝桠,決定今晚一定要跟潮生說個明白。
結果引入眼簾的,是空蕩死寂的駐地。
連東西都來不及收走,擺置的一些生活用品被撞得翻的翻,癟的癟,一片狼藉。
潮生和在駐地等他們回來的人都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