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辛從水中鑽出來，向後捋了一把碎發。

潮生腦中又不自覺地出現了上一個世界裡那些粉絲說過的話——【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怪道人們愛說清水出芙蓉，他看陸辛這濃眉大眼的也頗有一番姿色。

很奇怪，潮生從不是個注重外貌的人，在上一個世界也幾乎沒有關注過任何人的外表，卻在現在屢屢沉湎于一個人最為淺薄的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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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辛使勁揉了一把臉，像是剛從什麼難捱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怎麼了？”他問道。

潮生發現自己心底有不知名的東西在緩慢膨脹。

曾經他隻想着完成任務，後來覺得既然江珩想要，他也可以努力學着給。

再後來，潮生發現自己竟有了主動想得到什麼的念頭。

他想要陸辛像上個世界一樣眼裡隻看着自己，想要陸辛的身邊沒有其他觊觎之人，想要陸辛再次和他表明心意，想要和陸辛談情說愛……

一隻濕潤的手撫了一把潮生的臉，下手沒輕沒重的，給人摸得腦袋一晃。

陸辛略顯心虛地收回手，先發制人道：“想什麼呢，喊你半天沒反應，我還以為喪屍也會發炎發燒呢。”

潮生頂着半邊濕漉漉的臉蛋，直挺挺地盯着陸辛，把他看得心裡毛毛的，尋思着難道潮生又想嘗嘗人肉是什麼味道了？

“不喜歡陶。”意外的，潮生道。

雖然潮生說這話的時候聽起來沒什麼情緒，但已經分外了解人的陸辛知道他是不會開玩笑的。

如果潮生都将讨厭說出口了，那就是明确清晰的指令。

要是這時候被指示的人不表态，那就會被他毫不猶豫地劃分到指令對立面去。

好在陸辛并不覺得潮生這性子有什麼不對的，他本就不愛那些彎彎繞繞的，反倒是潮生這種直來直往的，相處起來要舒服得多。

他滿不在乎的口氣：“所以你之前生氣就是因為他？”

潮生沖陸辛伸出手。

将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和毛巾之類的東西塞進背包，陸辛把包往後一甩，單肩背着，一手将潮生穩穩托了起來。

“讨厭。”

這次的用詞更加嚴重了。

“為什麼？”陸辛其實心中隐隐有一點預感，潮生不理人就是在他聽見自己給他帶回來的禮物都是陶溪出的主意開始的。

當時陸辛以為可能是潮生覺得自己的道歉不夠誠懇，假以他人之手了。

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他人”不對。

潮生沒有回答陸辛的問題，而是問道：“如果，他，被抓走，你，也救？”

陸辛仔細觀察了一下潮生的表情，但實在無法在這個面癱喪屍身上使什麼察言觀色的技巧。

隻能斟酌着回道：“那要看要付出多大精力了……如果不得不救、又不麻煩的話，能搭把手就搭把手。要是太麻煩的話……那還要考慮考慮。”

其實陸辛心裡的答案是他才懶得管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又怕自己在潮生心中的形象崩塌，隻能勉為其難地折中了一下。

潮生又問：“為什麼、救我？很麻煩。”

第一基地的人隻帶走了潮生一人，陸辛完全可以不管他，如果基地真的用潮生研制出了喪屍疫苗，那對所有人類來說都是百利無害的好事。

如果陸辛心裡有人類未來的話，他甚至應該親手把潮生送到基地去，但他卻對人緊追不舍，硬是開着車在城市裡橫沖直撞地把小隊長逼到了白荔的射程内。

陸辛皺起了眉：“他和你怎麼能比！他不過是……”

他想說什麼，卻也和潮生想到了一處。

比起一個會以人類為食的喪屍，顯然是身為同胞的陶溪要更有拯救的價值。

但陸辛卻想也不想地就在兩人之間選擇了潮生。

他想給出一個合理、充分的理由，但吞吞吐吐了半天卻連自己也無法說服。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又是因為什麼将潮生看得這般重了？

明明之前隻是覺得要監督潮生，也好奇這小喪屍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後來慢慢地越來越操心——怕他吃不飽、怕他受傷，包裡一大部分都是潮生的東西，連跑路的時候都要抱着人。

陸辛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給人當保姆的一天，并且即使他意識到了這一切，也仍舊不願意放下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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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始終注視着他糾結掙紮的神情，托住自己的手臂卻越來越緊繃，絲毫不像要放開的樣子。

他用完好的那隻手輕輕放到陸辛的臉頰邊，将人的注意力喚回。

陸辛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仰頭望着因為被托抱着而高出一截的潮生。

“我知道，為什麼。”

潮生緩慢地湊近，像是要一口咬住陸辛的血管。

明明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傳來，陸辛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一處源源不絕地湧去。

潮生試探着在他的唇間落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