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潮生和陸辛打開實驗室大門的時候,所有研究員都正圍在一張桌子周圍,明明身體和桌子之間空着一米遠的距離,卻偏要踮着腳個個都像長頸鹿一樣探頭探腦地往裡看。
徐就反而沒有圍在桌子旁邊,此時正瘋狂将同一個文檔從電腦拷到U盤裡,主機旁邊已經堆滿了十幾個U盤,不遠處的打印機在瘋狂往外吐紙,不知道在印些什麼東西。
“存起來……多存幾份……這兒也放一個……”徐就一邊機械地移動着鼠标,一邊神神叨叨地念着什麼。
潮生拿起打印機的紙張一看,全是複雜艱澀的分子式之類的東西。
徐就自從當初背着一沓研究資料在外颠沛過一段時間之後,那堆紙就像成了他的生死簿,他覺得是因此而喪生的英魂在保佑他,成為曾經的研究所唯一一個抵達第一基地的人。
陸辛去過徐就的宿舍一次,有一整面牆是由被裱起來的、曾經的研究資料組成,看得人密集恐懼症能當場發作。
但徐就說這是他的靈感源泉,誰都不讓碰,後來還将東西搬到了現在實驗室的宿舍來。
看徐就目前癫狂的樣子,估計這種狀态會一直持續到他再也做不動實驗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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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大家都讓一讓!”
徐就看到二人到來之後,終于停下了備份資料的手,走到包圍圈外揮散研究員。
陸辛和徐就是第一批看到疫苗的人,可以說疫苗就是在他們眼前合成的,反而是這些參與其中的研究員是在方才才看到真正完整的疫苗。
他們戀戀不舍地給三人讓出一條道來,潮生也得以看清被研究員圍在中間的疫苗的全貌。
它被罩在一個帶鎖的透明盒子裡,不偏不倚地放在桌子最中間的位置,像是稍微偏一點點,它就會自己長腿跑掉一樣。
一支裝着淡金色液體的試管孤零零地放置在試管架中。
和潮生來前看的那出舞台劇有所出入,不過淡金色的液體就像初升的太陽一般,符合人們對希望的所有想象。
所有人都靜靜地瞻仰着這支人類耗費六七年時間,千辛萬苦才得到的試劑。
潮生在這種沉默中,感受到人類面對災難時填山移海般的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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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辛和潮生商量,自己希望成為喪屍疫苗的第一個注射者。
因為之前秦炳幹的那些破事,導緻他們即使是真的需要合規試藥的志願者也無法再向民衆征集,于是陸辛決定由他來當着全體人民的面進行第一支疫苗的注射,在靜觀十天确定喪屍病毒确實無效之後,再招募志願者。
因為疫苗沒有進行過臨床實驗,隻在動物身上試驗過,徐就将藥物可能會産生的所有副作用都給兩人細細掰開來講解了一番,陸辛聽完後仍舊決定一試,這是他作為領袖所應該承擔的責任。
而潮生作為他的伴侶,也同意了陸辛的想法。
潮生知道,陸辛之所以被稱為人類領袖而不是像秦炳那樣高高在上的總理,就是因為他其實并不像一個領導者,而更應該說是人類的先鋒。
他是時代洪流中最激湧的浪頭,率領着身後的千層波濤,越過所有頑石和深溝,使人類的希望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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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陸辛通過廣播向第一基地的所有人宣布了疫苗研制成功的好消息。
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自信和實力能夠保護好潮生,何況他和潮生不可能一直不出現在人前,也無法忍受潮生為人類所做的一切被埋沒,讓大街小巷中的人仍以喪屍王來止小兒夜啼。
于是陸辛在闡述疫苗的研發過程中,向全體人類宣告了潮生在疫苗研制中的功勞,并提出自己将作為第一位實驗者,進行喪屍疫苗的注射。
一開始人們無法接受人類和喪屍居然達成了合作,并且和人類命運如此息息相關的東西居然有一隻喪屍參與其中。
人類和喪屍多年的對峙局面已經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在很多新生兒的觀念裡,喪屍已經是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物種。
萬一潮生在實驗的過程中使了什麼小手段,讓疫苗全面失敗或是能夠反過來控制人類,那人類就是真的徹底完了。
所以在第一基地内很快出現了小範圍的示威遊行,表示他們不會接受由喪屍參與制作的疫苗,并要求陸辛将潮生趕出第一基地。
對此正在隔離室觀察的陸辛給出的解決方法是——随便。愛打不打。
這裡面有多少真心的人還不好說,但多半少不了之前秦炳那些被打壓卸任的前手下的手筆。
秦炳人都死了,留給他們的影響有限,人也不見得有多忠心。但一下從權力的頂端掉落至深淵,現在過得還不如普通百姓,他們心裡當然積攢了一肚子怨氣,就等着什麼時候給陸辛添點堵。
不過附和他們的畢竟是少數,就算一開始民衆的反抗情緒比較濃烈,但沒人會和切實的利益過不去。
而且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陸辛當年和喪屍王談戀愛的事情終究還是卷土重來了。
但這一次的劇情更加精彩,陸辛被塑造成了一個為人類獻身□□喪屍王,最後卻連人帶心都賠上的戀愛腦。
民衆出乎意料的喜歡并且很容易地接受了這個故事,一時間大街小巷衍生出無數二創。
有說陸辛其實在末世之前就和潮生是一對戀人的,就是因為他們偉大的愛情力量,才讓潮生保留了自我意識,并在之後一直幫着人類躲避喪屍。
有說潮生其實才是喪屍病毒的罪魁禍首,他原本打算毀滅世界,卻因為愛上了陸辛才放棄了計劃,現在還幫着人類一方的。
總之衆說紛纭,但勢頭整體都是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