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句晦澀難懂的炎黃古語,自道人那張可憎白面之下吟誦而出,他的身體,也悄然間發生了一些不符合常理認知中凡人能夠做到的變化。首先,詭異的一點,便是他那本應血流如注的斷臂傷口處,自他挨了一刀起,從始至終,都未曾見得有半點猩紅滴落。就像,這家夥,他的體内,就連一滴人應有的血液,那賴以為生的,鮮紅的生命之源,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身上般。
傷口處,細看之下,并不見得有絲毫能夠在人類身體殘缺處能夠看到的“應有之物”,他的斷臂處,沒有鮮紅的,兀自收縮不止的肌肉,也不見淡黃色的脂肪層。就連白森森的骨茬,也完全不見。除了一抹蠕動翻湧的漆黑,一塊覆蓋着,包裹着這偌大缺口的“黑”之外,就什麼都不能得見。就像,他的皮,肉,骨,血,與他的道袍,排除顔色因素,就像是徹底相融般。糾纏,盤繞,不能分離。仿佛,他真的,就不是一個肉身,不是一個活物,他的軀殼,他那刻意捏造為人形的外殼,隻是為了壓制内裡那團翻湧奔騰的,漆黑。壓抑住,他扭曲的,靈魂。
他,簡直,就像是一個,披着人類外皮的,不可言說其詭異恐怖之處的,邪神。
“俗話說,肉身,隻是禁锢我們靈魂的監獄。哈,可是,誰知道,我這身體裡住着的,可不止我一個魂啊~!為了延續肉身的穩定,我這個現世神明,也不得不花大代價的去讓自己這承載靈魂的容器,多在這世上撐些歲月啊~”說着,他緩緩彎腰,撿起了自己掉在面前的右臂。看着自己那平整光滑的斷面,皺了皺面具上的虛拟眉頭,接着,又做了一副嘟嘴吹氣的架勢,“象征性的吹了吹”沾染在斷面上的沙粒塵埃。
“不容易啊,你都掉了,還能握劍不放。嗯,很好,不愧是老子的右胳膊,有志氣!有魄力!”
輕松,和藹,面具上,是一副心情愉悅的可惡神情。斷去一臂,而他的斷臂,卻能夠像節肢動物般脫離肉x體不久依舊保持活
性。仿佛被斬下腦袋的毒蛇,依舊,能使用自己的毒牙做出最後的殺傷。可是,對于這個已經不在像是人類的“神”,這真的,是最後的以命換命?還是,這樣的傷勢,來自人的傷害,不可能傷到一個神呢?
答案是,不可能。人,不可能,弑神。
“天下萬法,唯道獨尊。衆法歸元,大道朝宗。我的“法”啊,你便,給我歸元回來吧!”說着,一把,猛然将自己剛剛清潔幹淨的斷臂,那漆黑的切口,狠狠的按在它之前存在的地方!
那兩股覆蓋着兩方傷口的漆黑色粘液,緩緩的蠕動,結合。在相互蟠結滲透之後,終于強行的将道人的斷臂如同以強力膠黏合完備的拼裝玩具似的重新歸位。傷口,甚至他被斬斷的袍袖,也一并被黑色填補。補充為了相同的顔色。就像是,将一滴黑色的墨汁,重新滴入一朵極黑的烏雲之内。以黑色,再一次的将自己殘缺的顔色修補。道人,便從之前斷臂殘缺的重傷。用了不過10秒,便徹底恢複。就像,他那副皮囊之下,真實的面貌,便是那團,不死不滅的,吞沒一切的,如黏液,如太歲般的,這世上,最深沉最極緻,由全炎黃的影子濃縮萃取而出的---至暗,極黑。。。
“嗎的,跟你說話呢,沒顧上看,安反了。。。操。。。”說着,道人看着自己一正一反的兩隻手,伸出剛剛接好的反裝右手極其别扭的撓了撓頭。接着,他伸出左臂,死死抓緊了自己的右大臂。接着,一發力,便将剛剛剛剛接好的右手扽了下來,端詳了一下,調轉方向後,再次按了回去。伴随着黑色的黏滑液體再一次的翻湧,再一次的,将斷臂重新駁上。。。
心一郎,已然徹底被面前對手這一系列沖擊人類精神健康的恐怖舉措震悚至連一個音節都不能發出。東瀛人,也停住了各自沖殺的步伐,轉而駐足,同樣的,呆愣住了。是,在這世上,任何正常人類,都絕無可能做到這樣的行為舉動。如果說,他早些時候那披挂生命的踏海而來,可以用裝神弄鬼與虛張聲勢來解釋的通。那時,至少,彼此的理智,還能在這股沖擊下保持清醒。可現在,這切實發生在自己眼前的,絕無可能的東西,又能怎樣解釋了?難道,他,這個炎黃道士,真的,是一個兼備一身炎黃妖術的可惡邪神嗎?難道?我們,這些凡人,就要這樣敗?這樣死了?不能,再反抗了?
答案是,彼此若都兼具着最強的道義與意志,彼此身後都有各自絕不能倒下的理由時,就算是一介凡人,也有膽量,去他嗎的直面這樣一頭怪物!
“後生,你道我會怕你不成了?若我現在不戰,我現在選擇後退,不但,我會失了身為武士最重要的名節,我啊,更無法守護我們東瀛億萬百姓啊。老夫我,畢生專修取神一刀流,顧名思義,就算是神明,我的刀下,也,照取不誤!”
老者的右臂,已然略微下垂。這一劍,偷襲成功的一劍,确實令他的右臂傷的不輕。可是,他依舊咬了咬牙,蒼老瘦削的面龐上,皺紋與老人斑交錯排布的面頰上,擠出來一個,無懼之笑!
白袍白須,迎風飄蕩。他緩緩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以左手前置,右臂微顫的,重新按住自己的佩刀。他,已然下定決心的,為了自己的家國大義,就算是神,今天,也隻能,從自己的屍首上踏過,才能罷休。“後生,我們,再戰吧。”
教主下垂的右臂,開始細小的抽動。他緩緩松開了剛剛接好的,那隻握劍的右手,将青萍倒插入沙地,旋即,握住,又松開自己的右手。就像在檢查自己的傷勢是否徹底康複似的。來回抓握了幾次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随後,便望向了自己面前,平日裡,神明隻是在俯瞰的,如蝼蟻般渺小的生靈。隻是今天,他面前的對手,這同樣平凡的生靈,他的身上,卻有着絕對值得自己尊敬的不凡之處。不過,這時候,再是怎樣的敬重,也不能再容許它的存在了。。。
“唉,我,真的不想做成這樣。。。今天,明明應該是,我是英雄,你,是與我們有着世仇的東瀛惡人才對。這樣的劇本,我才愛看啊。。。為何?我本應懷揣着為了炎黃永世強橫的霸念,與替炎黃報那百年前血海深仇的暢快感覺,來徹底不留情的毀滅面前身為普通人的你才對。。。。為什麼,為什麼。。。我,我現在,卻有一絲,很不好受的感覺啊。。。”
喃喃自語的教主,他的左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他在掙紮,在思考。他,在掙紮。是道義重?還是自己的思緒重要了?
不久,他便得出了答案。就在東瀛人随着心一郎的鼓舞下,重振氣勢,再次向自己的朋友們發起新一輪攻殺時,教主,狠狠甩開自己按住自己腦袋的左手,他一擡頭,死死盯住了面前雖說挂彩,卻依舊不見架勢有絲毫松懈的對手。他盯着他,面具之下,那雙由于糾結與憤恨而遍布血絲的雙眸,那股極強的視線感,便死死咬住了老者。
他的眼神,依舊是,那副劍客所具有的,最棒的神态啊。冷靜,平和,兇猛,深邃。如猛獸即将出擊,如死鬥中,心内毫無雜念的,一個真正的劍聖。
“去他嗎的吧。。。好,既然要老子演這個壞人了,那老子就演的比壞人更壞!老子要演就演個魔鬼!演個邪神!這他嗎才像我的格調呀!”想到這兒,教主,反而沒有選擇出手 而是,緩慢的,将自己的雙手,比出了一個道家的手印。那是,“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當中,這名為九字真言的手印中的“前”字印。雙手食指拇指相對,手心向外的雙臂前伸。
“兄弟們!這老鬼實在強的可怕!我打不過!我得開東西了!你們也先收拾你們這邊的。我先把大招開了再說!喂!老家夥!你可想清楚了!你再敢攔老子,我可就必須找個挂開的哐哐對着你一頓猛幹了呀!”
“那,又如何?護國志士!我們,去殺吧!誓死!守衛東瀛天下!”一揮刀,左臂平伸,刀尖,直指教主的面門。
“得令!”
“嗯!”
“老爺子!不許輸啊!”
“守衛東瀛,今生無悔!”
“殺!”
“?!嗎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能能貓!來!嗎嗎的打不過你老子直接找個挂開還不行了?!劍聖是吧?我直接加入靈風月影宗呀~!”
說着,天尊身邊的黑白狸花貓,便在接收到教主指令的刹那四蹄着地的飛奔而來。教主則是向前一伸手,以臂為跳闆的制造一條直達自己肩頭的通道。看着小花貓三步并作兩步的奔騰而上,貓爪扣挖着光滑的道袍一路向上攀登,直到數秒後穩穩地四足站立在教主肩上,将脊背彎曲成拱形的伸了個小貓懶腰後,才慵懶的喵了一聲。
“咪嗚~吳小能就位~!請下達進一步指令~!”小花貓張開了它看似柔軟的那副黑底白邊的貓嘴,吐露出了一句标準的電子合成人聲。
“蕪湖~貓貓貓,我的貓貓,可愛貓貓,親親小貓,捏捏貓貓~”道人看見自己的花貓,立馬換了一副泛起紅暈的享受樣子。一邊伸出手,一把把的替肩頭的小貓順着它黑白花紋的虎斑貓毛。
“現在不是“教主最可愛的貓子咪”程序應存在的時間段,請自重,下達進一步指令,謝謝。”小貓一臉無奈的忍受着教主的撫摸,不過,對于這位一向是擅長故弄玄虛的家夥,劍聖,也不敢怠慢的連忙後撤,與這時不知道又在攪着什麼不知所謂事情的教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這次,又是什麼了???”
“好了好了,來,能能貓,替我把“它們”都叫過來吧,我要放大招了~!”
“收到!外挂程序已準備,開始播放,“教主限定款技能前搖引導吟唱”。準備徹底開啟教主完全完全形态-真神體·道祖!聖容!”
“謝謝小貓了,那我,就換一副極緻恐怖,極緻可憎,極緻,絕情的姿态,來毀滅你們吧。你看,你們國家的英雄,已經和我們這些惡人拼鬥在一處了,我等下,解決了你,我就去,幫他們了。。。老前輩,看在你這尊嚴一戰之份上,我會給他們一個迅速無痛苦的死亡。。。。”
“不需要!我們!有我們的路走!”
看着面前顫抖着,握緊自己手中草薙切的老者,今年,已經九十餘歲的老者。教主,輕輕歎了口氣。那邊,自己的兄弟,也跟東瀛人,短兵相接,拼殺于一處了。是啊,他們确實都是來自民間,就連把像樣的火器,都湊不出來。可能,密林深處的其餘伏兵手中會有,不過面前的這些人,确實,和自己這幫弟兄差不多,幾乎都是實打實的武者。忍者的隐身能力,已經被自己破了。那,剩下的,自己的朋友們,應該就沒問題了。嗯,先看看他們吧。
力神笑眯眯的接受了野見粟米的角力邀請,将自己的武器墩在一旁,擺出了炎黃摔角的起手勢,雙臂高架,雙掌向前,對方則是做了個完美的“四股”,雙手平伸向前的準備沖鋒。“來吧!炎黃力士!我們就來比比純度吧!”“呵!有意思!有好玩的了~”說着,雙方的肌肉,都開始漸漸鼓脹。尤其是老祁,那對巨臂,已經青筋暴起,足有教主大腿般粗細的運起了勁。
那邊,僞の娘小子,也拔出自己那把黑色刀身紅色刀刃的太刀,與鬥姥天尊戰在一處。兩個年輕可愛的家夥,頂着一副不符合各自氣質的兇惡模樣,叮當的以各自的刀,撞出一連串燦爛的橘紅鐵花。
“你的刀!原來!我們的國寶!便被你們偷去了!”“去你的~!教主說了,曆史書上記載着,這就是炎黃送你們的贈品,怎麼?物歸原主還有錯了?”說着,怒意滿面的兩小隻,再次狠狠地對上了一刀。
“那我就要殺了你這炎黃雜魚~!再搶回我們東瀛的國寶來!”
“你要是能做的到你盡管試哦~”
龍王這邊,已經在雙手抱頭的任由那位身着大铠手持鐮槍的武士随意戳刺。。。畢竟,同為身着铠甲的戰士,彼此好像都不是很奈何的了對方。龍王倒是想等對方先累了之後,再找個機會狠狠揍死對手。
“哎呀你能不能快點~你奶奶我都困了。你在給龍做腳爪抛光嗎?再大力點啊!”
“收口,你這魔物,一身鱗片的怪物,真不是我等好對付的。。。”
“唉,要是歌姬小姐沒死,這種外部堅硬的家夥,他們兩位用毒與掌握科技的好手,應該就好處理了。。。。”
天尊那邊則是依舊什麼都沒做的,隻是雙手抱臂而立,看着忍者圍着自己小心的轉着圈。看着對方手上翻飛着,極速變化手印手決的五指。
“這家夥,他的弱點,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