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多年前的一個不算太特殊的日子,卻和今天有着幾分相似。獨屬于炎黃北方城市的冬日,陰慘慘的灰白日頭,高懸在霧蒙蒙的濁氣中。大街小巷,都充斥着這股物理意義上刺骨的陰寒。就像是一切都在這股寒流中打着冷顫,樹木在發抖,商鋪在瑟縮,行人都巴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化作海中的蛏子,蜷縮進那層名為羽絨服的外套膜中。再一股腦地紮進一處溫暖幹燥的角落内,不願再動彈分毫。
這座城市,仿佛也被浸潤在榨取着它生命力的什麼邪x教法陣中似得,一點點的變得愈發冰涼。每一道寒風嗚咽着拂過一片地界,那裡就丢了活力,散了生氣。隻是,在一個地方,至少,在一個人身上,以他那組織液分泌過于旺盛的腦細胞,總是能在任何環境下“杜撰”出幾個讓自己能樂的渾身發燙的點子來......
“呼~呼~”那一抹跳動着生命力的旺盛鮮紅的番茄,正伴随着其上宛如西紅柿葉片般點綴着的綠色發卡微微地顫動着。這動靜,像是在試圖在已經這般寒冷的天氣中,再去吹涼一點什麼。
“吸溜~”哦,原來是這顆會說話的可愛西紅柿正在攝入着什麼由馬鈴薯澱粉提取物進行熬制煮沸再佐以些許可食性植物與生物組織所構建出的一份吃的。
“啊啊啊!我艹他嗎!燙!好他嗎燙!”是的,小家夥在吃東西這件事上的确是着急又忙慌,就連碗裡的湯料一邊咕嘟嘟冒着液體沸騰時所産生的氣泡,就連筷子頭夾起的幾條富有彈性的白色長條,甚至還蒸騰着絲縷青煙。這家夥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囫囵吞下...果不其然,這下,可得重重地被燙個結實了。來自為了這一餐所奉獻出生命的動植物們最後的怨氣,進入五谷輪回之前的報複,倒是被這家夥結結實實地“吃”了個滿啊。
“哎哎!先生不是這麼教育你的吧?你年級還小,别跟他學的幹啥都得說兩句髒話的毛病啊。”坐在正拽着自己舌頭眼角噙淚又不斷嘶呼嘶呼吹氣的人對面的,是那個大夥有些印象的身影。黑色的風衣松散地披在病号服上,一頭幹枯蓬松的中長發于腦後随意地紮做一個單馬尾,當然,額頭一側,卻專門散下了那一抹黃綠色的挑染。那張無論是什麼年代,都一貫保持着憔悴瘦削的面龐,擡了擡他帶着不輕眼袋的瞳仁,無奈地白了一眼對面的家夥。
“噗呼~。”瘟癀短促地歎了口氣,接着就伸出他那标志性幹巴瘦的蒼白手爪,輕輕搭在身前的桌面上。再微微發力一按,便撐着自己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
“唉,你這毛病看樣子是真的沒法治好了。算了,我給你倒點水去,小心,别給食道燙哈了,以後想罵人都不能說話哦。”
看着幹瘦的人那舉手投足之間遍布着疲态與虛泡。鬥姥倒是止住了剛剛由于燙傷所産生的生理淚水。随即立馬伸出自己白皙的小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殘餘的淚珠,沖着瘟癀的背影叫了一聲。
“水不好喝我要喝氣泡飲料~”
“好好,咳咳,給你拿個冰鋒得了...”伴随着這家夥說話時一貫的幹咳,金桐低下身,在寫着“阿妹朵土豆粉店”的外賣包裝袋裡翻找了起來。
“這家夥來了有一陣了,還怪難伺候的哈。不過倒也沒...”
“啪!”少年的牢騷,被肩上傳來的一聲拍擊所扼殺。當然,這份不會傷到他的力道,加上自己在這兒待得這一陣裡,憑借對這些人的了解,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誰會閑得慌來拍拍自己的肩膀,來督促或者關照一下自己這個,後輩。
“先生,你吃完了?”少年倒是出于禮貌的轉過身正視來人的面龐。雖然,這家夥壓根沒有面龐。所以,少年在短暫的思慮過後,還是決定直視他的雙眼,并且,擠出一抹略顯疲憊的微笑。
(#^.^#)道人的白臉上,刻意地以黑白配色的符号表情生拉硬湊出了一份表達關愛的臉紅。那由^^所構成的表達笑意的眉梢,也伴随着像素風格的上下顫動捏造出了一副獨屬于他的和藹嘴臉。他收回自己搭在少年肩上的手,舒舒服服地将它們背在身後。接着,便自他站立着的離地三尺處輕輕跳下。吧嗒一聲,落于這間小小卧室的地上。他沒吭氣,隻是咔吧咔吧地甩着自己的頸關節,用略顯搞笑的刻意手法點了兩下頭。
“先生,您下次來的時候說一聲,我的意思是,張嘴,發出一點聲響。您又騎着“雲”悄無聲息的來,我們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呀。”少年無奈的笑了笑,他知道這家夥一年到頭基本每天都要時不時地短路一下,想着給大夥制造點意料之外的驚喜。
“那咋了?得是怕我逮住你在裡頭手x銀呢?哦不對,現在年輕人管這個行為好像叫導管對吧?”
^_^道人面上一變,換了一副更加賤格的笑臉。就連正在吃飯的小鬥姥都不由得一口土豆粉啐在桌上。
“噗!哇,教主你在說什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樣子,每天不說批話我身上像有螞蟻在爬!”
屋裡頭也是不負衆望的在這短短片刻之内,充斥着一股道人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死嗎感所帶來的低俗快樂氛圍裡...
“不是...先生,能不拿我開涮麼,我沒那方面的癖好,因為我身體本來就不好。”少年眉眼低垂地搖了搖頭,這般敢為人先勇于承認自己不足的說話,倒是一下子把氣氛再度調動的沉重起來。
“唉我艹我給這個忘了,對不起嗷。當我沒說好了...啊對了那個你倆今兒中午吃的啥呀?好吃不?”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不該這樣,道人臉上一邊換上新印着一個碩大地流汗黃豆表情,一邊擺着手向兩人緻歉。不過他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想要開始一點别的話題來緩和一下這令人尴尬的氣氛。反正想不出來什麼,幹脆就從今天的午飯入手好了。
“教主教主,你點的外賣你還問我們吃的什麼,沒有話題可以不用硬找話題哦~”笑盈盈的鬥姥選擇了用殺傷力最強的方式揭穿這家夥的假惺惺,當然,道人自然也不會選擇坐以待斃。
“我肯定知道的啦,但是我就是好奇你倆咋就單蹦兒吃一個土豆粉,能吃出我快一百來塊錢來,你倆是點的碗上鑲金子了?還是這粉條裡摻銀子了?”說着,他故作驚訝地舉起雙手一左一右地張在自己臉前,面上也換了一副(⊙▽⊙驚訝之色。
“是鬥姥點的,這家夥非要給所有的配料啊肉啊菜啊之類的全加了一遍...商家都說一個鍋都做不下一份的量...這不,我吃兩口飽了,這人還正吃着呢。”
“我就是喜歡那個,那個感覺你懂吧~?加加加不斷加到厭倦~嗚呼!”
看着這倆一個皺眉向自己告狀,一個好像一隻小動物似的叼着筷子哼唱着,還要在結尾加上一句歡呼,道人知道,選擇今天當“土豆粉日”,的确是一個明智的舉措。至少,他們都能因此而開心,這就足夠,這就足夠了...
“哎!我的老師呢?天尊叔...和祁叔叔他們吃的怎麼樣?他們今天開心嘛?哦對了還有,還有那個跟小金關系不好的那個,教主的朋友呢?他今天的午飯怎麼樣?”說到興頭上,小家夥立馬語速飛快地關心起了自己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所結識的“新朋友”們,雖然說到“天尊”二字的時候,小家夥明顯遲疑了一下,可能是,這家夥就是一天到晚都不願意給人好臉色看吧。
轉念一想,好像,小家夥又記起來了某個對自己很好的人的樣子。于是趕忙在道人沒來得及張嘴說出什麼胡話之前再補充了一句。
“那,那我們倆的好姐姐呢?她今天在不在呢~?”換了個自己不太大的小腦袋裡能裝得下的
“啊,β養的陪對象去了,然後那個誰,哦對,溝槽的姓王的那家夥喝大了睡了,等會兒叫能能貓給送床被子,小心給凍死了。龍姐她這會兒應該也是快到了,等下你坐她跟前啊~”
道人打着哈哈應付了兩句,但一下子他啪一聲伸手将腦門一拍,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要事似的,頭都沒回地向身後撂下了這麼一句話
“啊啊,好懸忘記正事了,沒吃完碗端好,跟我出去一下。”
“去哪兒?”“幹什麼喵~?”同樣的疑問,出自不同之口。
“老地方,演武堂。今兒天冷,跟你祁叔練兩下暖和暖和。”
撂下話,道人也沒多管,便自顧自地背着手晃蕩了出去。左一呲溜,右一劃拉,那身漆黑如墨的道袍将他的身形裹的好像一條鲶魚般沒有絲毫阻礙地滑溜進了室外嗖嗖呼嘯的冷風當中。灰蒙蒙的天空,挂着一輪煞白的亮。照的道人的這一身道家裝束,更顯得紮眼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