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飛哲被這極其陌生的味道撲了個滿頭,無波無瀾的臉上霎時驚起一絲驚詫。
漆黑的瞳孔不自覺猛地緊縮,下一刻,又不受控制地擴大。
夏飛哲在這一瞬間敏銳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抑制芯片正在失效。
他的鼻翼不受控制地快速翕動,瘋狂地想要捕捉這裡面某種肉眼無法看見的東西。
什麼情況?
短暫的大腦空白後,夏飛哲快步後退,“砰”一聲甩上門。
深呼吸兩口新鮮空氣,臉上的滾燙才慢慢消退。
突然,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再次火速拉開門,一巴掌拍在牆上的觸控闆上,也不管拍了些什麼功能,直到聽見空氣循環系統開始工作後,門第二次被摔上。
奇詭的甜香沒有等到邀約,被空氣中的氣體分子稀釋,慢慢消失。
而他上升的體溫也慢慢消退了下來。
夏飛哲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他自認有着非常出色的自制力,但依舊不能忽視Alpha所特有的生理機能,他同樣會因為易感期而煩躁,也同樣會對Omega的信息素産生渴望。
長恒系各域間有着一句通用俗話:“苦A甜O,冷上暖下。”
雖沒什麼科學依據,但幾乎所有人都有着這麼一個刻闆印象,夏飛哲也不例外。
原來,這就是姓祝的信息素。
老實說,先前醫院裡發生的事情夏飛哲一直不太相信,畢竟祝鸢腦回路實在異于常人,搞點莫名其妙的東西不奇怪。比起報告單和别人的話,更相信前世自己的親身經曆。
可現在——信息素……騙不了人。
夏飛哲飛快整理思緒——出現與上一世不同的變動,一定是某個關鍵節點的改變導緻,促使原本該分化為Alpha的祝鸢分化成了Omega。
這會對阿比斯的降臨有影響嗎?
按理說,每個人的二次分化都有三種可能性……就算曆經幾個世紀的“基因穩定”,Beta的分化方向依舊有百分之十二的不确定性,比如他和祝鸢在分化前都是Beta。
夏飛哲腦子裡亂糟糟的。
他把這幾日的兵荒馬亂翻來覆去點了一遍,沒發現什麼重大節點——足以改變祝鸢分化方向那種,更何況,他不像這幾天裡分化的。
Omega的二次分化不會比Alpha好受多少,他們這些天一直待在一塊兒……總不可能是剛剛是發情期吧,他關在浴室裡是在用輔助抑制?
想到這裡,夏飛哲倏忽回神,第三次拉開了面前的門,搶在屋裡信息素被徹底清除完畢前一刻,關上了循環系統。
實在是這個變數太令人吃驚,竟讓他忘了用最原始、也是最快速的方式來分析。
夏飛哲輕輕吐出一口氣,接着,閉上眼睛,任由殘餘的丁點兒信息素分子順着鼻腔鑽入。
雖然大部分神經受體被阻斷,但通過信息素分析點其主人的基礎情況還是不難——至少可以知道他是不是剛剛分化的。
他輕輕呼吸着,随即猛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向前方。
面前是一扇鏡子,他在裡面看見了自己失态的表情。
信息素分析結果:未知。
年齡、性别、情緒、健康狀況、衰減時間——統統未知。
他竟然無法識别祝鸢的信息素?
這怎麼可能?
信息素不比精神力,說白了,這就是一種身份識别,為了同類競争,為了求偶擇優,怎麼可能會有不可識别的情況?
夏飛哲還想再分析,隻可惜留下的小分子們過于稀少,早在循環系統下逃的幹幹淨淨。
另外,房間裡還剩一種橘子花香味淡淡萦繞,夏飛哲細細分辨了一下,推測是某種洗浴用品,而那種攜帶奇詭甜香的味道的确再無法捕捉到了。
悻悻離開洗浴間,既然人走了,這事隻好先擱在一邊。
借着給祝鸢“收拾屋子”的由頭,夏飛哲在祝鸢的房間裡發現兩把槍,一把普通的鉛彈土槍,一把高能粒子槍。
長恒系聯盟治下,智網覆蓋範圍内,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是戰艦,搭載的武器型号、規格、數量……都要經過層層批準,像粒子槍這種東西,但凡一動作,智網将會立即捕獲信号,所在星域的武裝力量便會大力清查。
不過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臭名昭著的“智網反噬”事件後,很多星域的智網半通不通。
像白犀系這種落後的“邊緣山區”,在線半小時失聯一整天的星域,見中央星系管不着,溝裡老鼠狂歡,那叫一個群魔亂舞,私造倒賣劣質武器,烏煙瘴氣。
祝鸢被招安後,不少工廠挂了白,深淵批上官皮,到處搜查非法武器,重建各大行星和部分深空航道智網,私人藏匿武器不太容易。
打量着手裡兩把槍,夏飛哲心想,姓祝的果然不老實。
夜裡他看新聞,見祝鸢在報道裡對白犀系總長的服帖姿态還有些啧舌,今日二人的塑料交情的小船說翻就翻,這麼一看,總長很有覺悟。
夏飛哲在二者間掂量片刻,從祝鸢衣櫃裡翻出一條腰帶,将土槍别在身上,粒子槍則放了回去。防身用不着這種高殺傷性武器,若是其輻射波引來什麼人注意到自己,得不償失。
關下箱子的時候,一張小紙片從箱子夾縫裡飛了出來,這讓夏飛哲愣了愣——獅神星比其他星有錢,用紙張寫字的情況不常見。
他蹲下撿起,上面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寫下:
貼身攜帶,接到通訊,立即撤離,别怕。
手指不自覺在紙張上輕輕摩挲……話說,這紙張也奇怪,哪來的?
翻過一看,竟然是一張産品包裝盒上扯下來的,盒上印着半截産品名,夏飛哲頓時把這玩意兒和剛剛祝鸢床頭櫃裡恍過一眼的避孕套對上号。
夏飛哲:……
姓祝的日子可真滋潤,也不怕發情期被眼紅的Alpha給綁了——深淵的老大因為發情期不認人落入三流混混手裡,姓祝的這一世英名也好兇名也罷,都别想撿起來了。
冷冷腹诽完某個姓祝的Omega大佬的私生活,夏飛哲将手裡的卡片甩回箱子,嫌髒似得蹭了蹭箱壁,将剛放回去的槍别在了身上。
不過……為什麼祝鸢會給他撤退信号?
剛剛姓祝的這麼老實就走了,可别是誤會他撇清自己的舉動是為了搬救兵。
收到信号之前,夏飛哲并沒有閑着。他回到自己房間,翻出陳舊的紙筆,鋪在桌上,寫下了【祝鸢】二字。
他努力翻找着陳舊記憶,在腦海深處挖出曾與祝鸢相處的模糊片段,同時,又将這些天的觀察細節寫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