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随其後的一道光柱射出,趙驚鴻來不及推開他,一隻手緊緊将他護在懷裡,腰間一涼,他軟軟往下跪。
李堂風隻覺得身上的力道一松,趙驚鴻趴在他身上止不住往下滑,他下意識撈了一把,濕滑的觸感和大面積的凹陷讓他手抖了抖。
“趙驚鴻!”
昆象年緩緩上前來,看着兩人狼狽模樣。
地上趙驚鴻右腹被炸開,像被一把刀剜去了一塊體肉,再往旁邊挪一點,就能看到支撐人的脊柱了。灼熱的溫度将猙獰傷口燒的焦黑,止住了血。
天邊升起一竄煙火。
瓊海最後一道防線破了。
民間防護盡數淪陷。
周山海血紅一片,劣獸屍體擠壓在戰場無處下腳,活着的弟子們筋疲力盡,有人嗚咽着去撕扯被壓在劣獸身下的同門,親人早已氣絕,多數死在了自己人手裡。
雲厚天高,漸漸起了大風。
黑壓壓的軍隊出現在山間大道,從民間肆虐回來的魔種眼中尚帶有幾分血氣狂熱。為首的李盛陽一身黑色錦袍,在馬背上甩着一手長鞭氣勢昂揚。
宗門子弟如同甕中之鼈,隻差一次毫無懸念的絞殺便可收尾。
昆象年緩緩咧出笑意:“尊主對屬下的安排可還滿意?”
李堂風坐在地上握着趙驚鴻的手,那隻手冰涼蒼白,脈搏尚有一息。
他眼中滄桑,轉頭看了看不斷湧入戰場的魔軍,斂下眼簾神色不明。
還不夠!
昆象年往前走兩步蹲下,掐住趙驚鴻的頸脖将人蠻橫從地上拖起來。李堂風掙紮去搶,昆象年食指點着他的肩膀,嘭的一聲炸斷了他半側身子。
傷勢嚴重,愈合緩慢,李堂風仰躺在地艱難的喘着氣。
昆象年将趙驚鴻按在後面沾了血迹的石柱上。
“李堂風,擡頭”!
李堂風眼球轉動,嘴唇無聲的動了兩下。
昆象年臉上神色莫名期待,“你瞧好”。
他一手掏進趙驚鴻的丹田。
劇烈的疼痛将趙驚鴻從昏迷中逼醒,他面容抽搐,卻隻能艱難的擡一擡眼皮。
李堂風雙目血紅,下一秒,心口驟然攥緊,他瞳孔緊縮,腦袋裡似絞了根棍子每一根神經都痛到了極限。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引來戰場上許多視線。
李堂風身上猛地一松,身子還止不住顫抖着。昆象年一隻血手從趙驚鴻腹部掏出,捏着一隻扇形尾部高跷的硬殼黑蟲,遞到他面前。
“知道這是什麼嗎?”
李堂風咬着牙,神志恍惚。
“這叫梵蠱,公蠱随母蠱生,随母蠱死”。
昆象年大笑幾聲:“李堂風,趙驚鴻從未信過你,你的情深義重,就是一場自作多情的笑話!”
鄒照看到了這方情況,想上前來幫忙,身側劣獸張着鋸齒獠牙閃在他腰間,鄒照翻身躲過。昆象年眼也不太,食指對着他,耳邊嘭的一聲,鄒照眼睛一疼,大腦炸開。
腦漿混着血液濺開一片,趙驚鴻歪着頭,喉嚨中嗚嗚喊了兩聲,他手指吃力的擡了擡,又無力耷拉下去。
李堂風趴在地上像一條即将渴死的魚,昆象年慢吞吞欣賞着這幅慘狀,仿佛長久以來的惡氣終于宣洩出口。
魔族的軍隊愈殺愈烈,這是一場單方面屠殺,宗門應對捉襟見肘。李盛陽一條黑鞭舞的聲聲作響,鮮血刺激着他的大腦,他眼球充血,神情亢奮,一副無人能擋的癫狂之态。
山路間魔軍還在往戰場湧入,為打赢這場戰,昆象年将民間留下的部将全數召來。宗門不堪一擊。現下衆将雲集,勝負已定。
昆象年蹲下,往李堂風耳邊湊了湊:“我最後問你一句,陽環在何處?”
李堂風氣若遊絲:“你永遠尋不到”。
昆象年皺了皺眉頭,望向遠處。
“你可知,為了今日局面,我費了多少心思”
“你以為沒了陽環,我便會自縛其中?”
“那你不防猜一猜,若尋不到陽環,我要如何另辟蹊徑,打造一個适合魔族生存的世界”。
“屆時每個人生不如死,不知這因果,會不會算在你頭上”。
李堂風看着遠處,李盛陽揮着鞭子一下一下打在越明海身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何時的陳年積怨,也或許戰場喧嚣摧拱着惡念。
那張之前尚有些稚嫩的面容此時猙獰可怖,地上越明海早已死去多時。身上的宗主服飾被打的破碎,露出裡面紅白的皮肉血色
昆象年氣定神閑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你不能死,我會叫人用鎖鍊穿透你琵琶骨,将你鎖在周山海的地牢。你瞧不上我魔族的尊位,那便當一條魔族圈養的狗吧。”
他目光瞥向一旁的人,“至于趙驚鴻,你這麼喜歡他,我會砍下他的頭,保他頭顱不腐,日日放在你眼前,好解你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