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山峰雪色連綿,寒冰深厚,披山潑上一層透明甲衣。
換巫山封門開,七千弟子帶劍從中門靜靜沒入。地面天光相映,刺得人眼睛睜不開。撲面風雪吹的耳鬓冰涼,衆人心頭蕭瑟,不知前路。
同日,一道消息若疾風席卷遍地。說淮武趙驚鴻并未身死,且百年前換巫山一戰魔氣攻心,早已入魔,被淮武養在後山。
第二日,有風靈宗弟子闖入,一死一傷,被打傷後逃出來的那弟子,張口便喊:“傳聞不假,趙驚鴻早已入魔!”
短短兩日,淮武山門前拜見之人便聚了許多,各宗也暗派人前來問問此事。
平常弟子也就算了。若程度不深,可重新洗髓煉骨。若再無挽回之勢,有嗜血殺人結丹之兆,就隻能就地絞殺。
可趙驚鴻,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人,驟然出現在大衆眼前,以如此不體面的方式,淮武還這般遮掩。如何能少了好事之人多番議論。
沸議如潮,尤其鳳靈不會善罷甘休。淮武隻能出來表态,承認此事是真。一石驚起千層浪,有人舉劍上山要個說法,四宗更是施壓。各處已有論調,說趙驚鴻從前舍身功義能否相抵。又有人說趙驚鴻傷人是真,入魔是真,為何不必付出代價。
淮武上下兩難。最終還是趙驚鴻站出面,表示不願再拖累宗門,願自戕謝罪,請四宗宗主見證,以證宗門正道清源。
當日下午,淮武後山,一群魔種打傷淮武巡山護法的弟子,突破結界,帶走趙驚鴻。
如此結果,哄得人一愣一愣。幾日之間事情接連變動,好多人甚至還沒從趙驚鴻還活着的訊息中反應過來,就被接二連三的消息砸的暈頭轉向。
有心思機敏之人,雖不知其中門道,但也在快速旋轉的混亂漩渦中察覺到了一份不同尋常。
周山海
李盛陽一把将人摔到桌前,趙驚鴻身體早不似從前,李盛陽沒有收力,連人撞翻了桌子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李盛陽臉色變了變,最終也沒有上前。
趙驚鴻爬起來,捂着撞到的肩膀,“你做什麼?”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李盛陽心火往外冒:“做什麼?你還問?”
“你真行,你好得很。你是忠是義?你是蠢!”
“自戕謝罪,誰要你自戕的!”
“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什麼?”李盛陽面上怒氣尚未褪去。
趙驚鴻冷冷看他:“你在宗門之間散布消息,說我在換巫山心魔入體,又因修為盡失,大起大落之下早已入魔。淮武為封鎖消息将我養在後山。”
李盛陽收斂情緒,冷漠道:“我說錯了嗎?”
“你心魔是假?還是淮武掩蓋你入魔的事實是假?”
一招釜底抽薪的法子,可他低估了各處傳播消息的風聲和動向。短短幾日各宗聲讨,淮武難以應付,逼得趙驚鴻隻能自戕。
趙驚鴻眼眶有些微紅,手指顫抖指着他:“你要逼我與我宗門反目!”
“是各宗要逼你與宗門反目,是你宗門棄你不顧!是淮武上下眼巴巴看你自戕以保宗門聲譽!”李盛陽毫不留情。
趙驚鴻一個字都說不出,氣急攻心,猛地噴出口血,軟軟倒下去。
當夜
趙驚鴻悠悠轉醒,李盛陽坐在床邊,身後幾個侍人,其中兩個趙驚鴻認得,是周山海的巫醫。
“師尊,你醒了”。
趙驚鴻咳了兩聲,“他們是誰?”
李盛陽轉身吩咐道:“東西放下,先出去。”
侍人将東西擺在一旁,靜靜退出去。李盛陽看他一直盯着盤中的藥。
“師尊根骨受正道功法淬煉,與體内魔氣相沖,容易自傷。這是魔族重煉魔骨,淨神洗髓的藥。”
“你要我洗去正法,重塑魔骨?”
李盛陽:“要不要修魔,看師尊自己。”
“我不會修魔的!”趙驚鴻下意識接話。
李盛陽聲音低沉:“師尊不必緊張,若你不想,弟子不會勉強,隻是見你痛苦,弟子心有不忍。”
床上的人沉默許久,最後無力張口:“我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