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周瑾瑜,上官挽茹兩人相顧無言,默默着注視着彼此。
周瑾瑜彎彎嘴角,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揚起笑容。好不容易讓自己彎起唇角,上官挽茹柚口捂着嘴,噗嗤一笑。
像當年那樣,上官挽茹伸出纖細白皙的左手,在周瑾瑜臉上捏了又捏。
上官挽茹勉強笑笑,忍着心中悲恸,道:“真醜,你跟咱們乖乖一樣,笑起來醜死了。”
想當初,第一次見這兩父子笑,可給她吓了一跳。
他們父子笑起來眉毛皺着,臉扭着,嘴角彎起來比哭還難看,怪不得槿兒也不愛笑,周家人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裡之外。
周瑾瑜費力的擡起手,握住上官挽茹埕他臉的手,眷戀道:“卿還是跟那時一模一樣,吳鹽盛雪,纖手破新橙,可我再也不能……噗,咳……碰了。”
上官挽茹用手中帕子擦着他嘴裡不斷流出的血,憋着眼中淚,低泣道:“等你睡醒了,不就可以繼續牽着我的手,漫步在同心樓同心路。”
他的血她永遠沒擦淨,結白帕子越擦越污,同大河一般,清水越流越濁。她不知道的是,他嘴邊的血早就流盡了。
“卿說得對,等我睡醒了,繼續牽你的手,你我重新走上兩心同路。”周瑾瑜拽着她的手,拽的死死的。
“好了,卿,讓我在看看你。”周瑾瑜滿眼着不舍。
長久後,周瑾瑜顫顫巍巍從枕下拿出一束金結花樣式的金簪,插入上官挽茹的發髻中。
上官挽茹盯着他雙眼,伸手摸摸簪子,低下頭,在擡發看他,兩行清淚從她臉頰上流下。
周瑾瑜慢慢着閉緊眼,這一閉便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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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泛起白,上官挽茹才起身,艱難的邁步走出屋子。
周槿兒看着出來的上官挽茹,哽咽道:“哥哥,如何了?”
上官挽茹低頭看看周槿兒,又看看滿臉蒼白希冀的周知煜,兩人跪在周瑾瑜門前已一夜了。
她閉閉眼,無力道:“周家家主,周瑾瑜隕逝。”
“乖乖”
“乖乖”
兩道駭然聲響起。
“滴塔”,爵頭色淤血落在石地,周知煜身體歪倒在左側,跪在他身旁的周槿兒趕忙把他扶在懷裡。
上官挽茹急聲道:“人在哪?快過來,去請醫師,快去請醫師。”
靈侍點頭應下,瞬間消失在原地去請醫師。
上官挽茹蹲下身,摟着兒子冰冷僵硬的身體,雙眼無神的盯着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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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裡,醫師戰戰兢兢的說着周知煜現下狀況“少主氣結于心,道境靈力彙聚在少主體内太久,再加上過早的丹化真靈”,斟酌良久,醫師嗫嚅道:“少主恐在使用靈力,全身上下皆要承受蟻啃刀刷之痛,同靈脈斷盡再生之痛。”
“什麼”,上官挽茹踉跄幾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氣,痛心道:“我兒怎麼能在受這錐心食骨之痛!”
周槿兒扶着站不穩的上官挽茹,憂郁道:“嫂嫂,你眼下得振作。”
見情況不對,醫生快速告退。
上官挽茹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哭。
迂久,她沙啞着嗓子,道:“我丈夫如今已去,我兒如今也……,都怨我,都怪我,要不是我那時……,我兒如今也不會……。”
周槿兒不知怎麼安慰她,輕聲詢問道:“君,齊,顔,伊,正樂,宋,莫,赫連,其八家家主還在外面候着,想”
上官挽茹扒在周槿兒懷裡好一會兒,才聽到她說道:“槿兒,你先幫我去靜思堂接待他們,我先整理下自己,稍後就過去。”
周槿兒點點頭,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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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叨擾周家了”,其中一位家主說道。
“哪有哪,勞煩諸君來周家白跑一趟了,諸君能來還是因惦記我周家。”上官挽茹和周槿兒笑着送走八位家主。
走回府内,上官挽茹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吓的他身後的周槿兒,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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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辭川回到君府,遠遠見到朝他走來的君子弦,心中一陣欣慰,人還沒到他跟前,先聽到的是:“君家主,你去周家了嗎?見到周少主沒有?他還好嘛?他家可有出什麼大事?”
跑到君辭川身前的君子弦又把不久前說的話,複述一遍。
君辭川闆着臉,道:“周家沒事,聽聞周家小公子因身體,在靜修。”
君子弦點頭,道:“多謝,既然君家主無事,我先回去了。”
君辭川低頭,觀着低他一個頭的兒子,恍惚看到還不到他膝蓋高的君子弦,小小的孩提,圓圓胖胖,粉雕玉琢。
一眨眼,他已長到束發之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