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萬殺懶得多說,低頭吸溜碗裡的涼水解悶。
一旁傅貞琢磨出一點不一樣的味兒來——一個就認生兒子,一個就認殺人,聽着都不是太正常。
院子裡的供桌擺起來,大紅綢一系,真有幾分歡喜熱鬧的勁兒上來了,賤丫頭聲音低低地喊:“大姐,香燭你放哪裡了?”
夫人回頭剜她一眼,十足刻薄地道:“供奉給魁娘娘的香燭是你碰的?呸,老實幹你的活兒,我親自去拿。”
轉頭對祖萬殺親熱道:“姑娘,今天村裡死了人,待會魁娘娘就要顯靈給我們賜福啦!你待會仔細留意着,可得把這福氣接住了。”
說完把男童的飯碗搶走,用袖子擦了擦他手上的油花兒,佯裝責罵道:“小兔崽子,别光吃了,快和仙女姐姐說說話!”
那邊村長又有事招呼她,婦人這才一步兩回頭地走了。
因為之前扒皮的威脅,男童并不輕易和祖萬殺開口,直勾勾盯着她,腦子裡不知道想什麼,頻頻露出一種又惱怒又痛快的怪笑來。
祖萬殺給了他一記冷眼。
傅貞對這鬼地方受夠了,他覺得和鬼怪厮殺都要比面對這些村民好上太多,對祖萬殺提議道:“我們還是先離開吧,趁着天黑前布陣,直接快速處理掉女鬼,不能掉以輕心。”
祖萬殺卻搖頭,小聲道:“我要等着看祭祀,瞧一瞧這位魁娘娘的廬山真面目,哼哼。”
傅貞想到她之前笑話魁娘娘做為邪神沒面子保佑生兒子的事,思忖了一下,勸解道:“魁娘娘勢大,手下爪牙也不會來到這小地方發展信衆。我想是有人冒充的,還是你對魁娘娘的了解我比更多?”
沒想到祖萬殺比他還自信,直接道:“很多,肯定比你多。”
魁娘娘的勢力之大,連一個四處流浪的散修都能看出來,她會不知道嗎。
尤其是這幾百年,魁娘娘那邪門歪道的營生發展得越來越好,天庭想要約束,常常派她下去給魁娘娘找晦氣,今兒揭穿手下爪牙傳教騙局,明連夜砸了一座“天濁元魁娘娘法殿”,和魁娘娘的關系水火不容到了極點。
魁娘娘恐怕恨她恨得夜裡輾轉難眠時,都牙咬出裂縫來。
想到這裡,祖萬殺心情好了不少,直接語氣輕松随意地揭了魁娘娘的老底:
“你以為魁娘娘為什麼能成邪神?她手中掌握了一條天命——隻不過是胡亂拼湊的,邪性的很,恐怕連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掌握。現在世道将要大亂,人間氣運會影響正神,也會影響邪神,她現在每天面對各種祭祀祈禱就夠焦頭爛額了,會來這鬼地方保佑一幫嬰靈纏身的愚民生大胖兒子?”
傅貞一聽魁娘娘竟然有如此堪比神仙的實力,即驚詫無比,又不禁暗中揣摩起來祖萬殺的來曆,這個怪女人竟然會這麼了解一位大邪祟。
他疑惑發問:“邪神也要處理禱告和祭祀?”
這聽上去簡直和真神仙沒什麼區别了。
祖萬殺果斷道:“當然了,而且你說的一點不錯,魁娘娘雖然是公認的邪神,但也不是什麼信徒都收的,手下的精怪爪牙們一般不會來窮鄉僻壤發展信衆,隻專門蠱惑最能供奉香火祭品的達官顯貴。”
“為何?”雖然他早知道這點,但還是覺得奇怪。
就聽祖萬殺回答簡單:“她嫌供奉太寒酸。”
“這……邪神也有嫌貧愛富之說嗎?”傅貞問完,一抿嘴唇不繼續說了,心想:“邪神自然是可以嫌貧愛富的,我說了句什麼廢話。”
祖萬殺一聊就收不住了,不自覺笑意盈盈、侃侃而談:“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她做邪神也是特别陰毒的那一類,經常吞吃其他大邪祟,邪祟界都很退避她,如果有人敢冒充她,那就是想給魁娘娘加餐了。一般邪祟沒有這個膽子,所以我很好奇,這個冒充魁娘娘的邪祟背後,到底會是誰。”
“你早就知道這個魁娘娘是冒充的?”傅貞萬分不解,扭頭盯着她問:“那你剛才笑那麼開心?”
祖萬殺十分坦然,一攤手承認說:“就是想笑話她一下不行嗎?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已經笑話完了。”
傅貞:“……”
看來她是真的很讨厭魁娘娘。已經讨厭到了有些幼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