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戰過後，天支一下清閑了下來，聶行天的身影反而出入頻繁，壓抑的擔憂惱怒與日俱增，驚雲卻還在以各種時機出門找龍，然而出門就去了水支地域。

水支坐落江畔，上遊近海，驚雲禦獸而飛，一日勉勉強強到達。

黃昏水灘邊，一名和驚雲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子站在水邊吹埙，那調子很怪，靈動輕快中透着一股埙獨有的空寂之感，平添了幾分詭異。

驚雲坐下等她。

不過片刻，調子就把江水中隐藏的水獸逼了上來，詭異的曲調讓它躁性大發，然而剛彈探出頭來，暴露了位置，江水便陡然卷成了絞殺的暗流，講那水獸重新壓回了水中，片刻後，隻有大股鮮紅的血水從水面中冒出，順流而下。

明渙收了埙，坐到驚雲身邊，看她一眼道：“天支确實大不如前了，你現在出門都不佩刀了。”

驚雲挑挑眉：“我倒是想帶，可帶了刀也到不了這兒，你家看門狗眼神可夠嚴的。”

明渙問：“你最近在忙什麼？大戰死了你四個舅舅，我看你心情還挺不錯。”

驚雲“哎呀”一聲：“也不能說完全不傷心吧，但是最近情場得意，難免節哀嘛。”

明渙眼神說不上是刮目相看還是匪夷所思，總之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來找我幹什麼？”

“找你問個事。”驚雲湊近了問，“我要是想造反，你幫不幫我？”

“幫。”明渙甚至都不用問她想做什麼，聶行天這些年來步步為營，沒失算過，唯獨生了個和她天生八字不合的女兒。

她認真對驚雲道：“不過，我得清楚原因，萬一是點芝麻綠豆的小事，我可不參與，要動手，必須一步即成。”

驚雲知道她性格謹慎，不想冒險，道：“有你這句話我心裡有就有底了，其實還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不想再聽别人的話殺龍了，我要做一把有選擇權利的刀。”

明渙沒有被她糊弄過去：“契機呢？”

驚雲琢磨了一下，話說的比較委婉：“你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生孩子了，但是現在我不但有了媳婦，還自帶了個孩子給我。人家哪哪都好，就是我娘不喜歡，忠孝難兩全，我隻能把我娘清走了。”

明渙複雜道：“你……看上了一個寡婦？”

驚雲咳嗽兩聲，含糊道：“你這麼理解也行。”

明渙盯着驚雲心中猜測片刻，緩緩試探道：“不會是條龍吧？”

驚雲悚然一驚。

她知道明渙這人心思細，人聰明，但沒想到胡亂猜都能猜到？她忙否認：“别瞎說，沒有。”

明渙說不上信還是不信，她并不想探究驚雲那貧瘠的感情世界，但作為好友，自認為還是有必要提醒一句：“你是除龍的，最清楚龍這種東西，龍族最可怕的不是強大的感知和呼風喚雨的能力，而是它們具有很強的迷惑性，不是人也沒有感情的家夥混在人群裡，一點小念頭都可以輕易給人帶來痛苦。你最好謹慎對待。”

她說的這些驚雲早就心裡琢磨過千百回了，因此不論她怎麼說，驚雲心中都有絕對的傾向性，絕不會離心清晨一星半點，她這趟來就是拉個造反同夥，現在已經得到了她的承諾，自然準備離開。

明渙卻追問：“現在天底下真的沒有龍了，是嗎？”

驚雲頓了一下，回身老老實實道：“龍依靠願望或者詛咒而生，永遠不可能真的消失。”

明渙循着江水上遊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道：“最近的江水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非常渾濁，水支裡有人勘察，說問題來自上遊的海水深處，那裡面恐怕有什麼大動作，我最近要入海一趟，不知道會對上什麼魔獸，恐怕是條潛海龍也不一定，你帶刀陪我走一趟？”

驚雲一想家裡天天燥郁不安的親娘和忙着孵蛋的清晨，想也不想，點頭答應：“行，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你要走的時候傳信給我。”

和明渙約好，驚雲禦獸飛行回天支去，半途猶豫一下，還是轉去了清晨那裡。

她之前也陪明渙入海過，一趟沒有十天半個月下不來，雖然清晨忙于孵蛋不讓她打擾，她卻不能真的不聞不問。

到了小鎮，驚雲剛落地推門進院，迎面就撞上了正要出門的清晨，她一見到驚雲，目光有些閃躲，道：“你怎麼突然來了？”

驚雲歪頭看了看她努力藏到身後的行囊，圓滾滾的，一看形狀就知道是那顆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