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姓向來和和氣氣,誰也不幹預誰的前提在于“平衡”二字,萬家與南家的沖突祖治千并非不知情,反而樂見其成,但随着萬家的連勝,祖家也坐不住了,孟應塵的到來很合時機,祖治千将人迎進府後,山珍海味好生招待了一番,當即就答應出一支精兵前往萬家駐守的城池勸和。
這支精兵到了城下,卻被萬家眼下滿城驕兵言語奚落了一番,連城門都未開,就把人攆了回來。
祖家哪失過此等顔面,憤懑而歸。
屋渡厄三人站在城門口看着歸來的祖家精兵,各個忍着一股氣,看誰都不順眼,百姓見到他們都繞道而走。
偏偏就有不長眼的。
一支戲班子從小巷裡趕了出來,馬車上的家夥事壓得又高又重,馬又很老了,已經不大聽使喚,見到這隻精兵沒來得及避讓,直直沖了過去。
伴随着一陣雜亂的怒罵,精兵隊伍被撞出一個口子。
新班主是個年輕男子,行走四方的道行尚淺,忙陪着笑臉迎上去:“各位爺,真是對不住啊!”
“去你娘的!”話落一個巴掌就甩到了班主臉上,班主栽歪倒地,一嘴血沫子裡吐出兩顆大牙。
“哪裡來的臭唱戲的!給我砸了!”
一聲令下,戲班子的馬比踹翻在地,馬車上的東西全摔了,生旦淨末醜一個沒放過,全是一頓狠揍。
其中白命蘭和姬會然還算機靈,躲得早,但也被騷亂的人群推搡着摔了一跤,白命蘭被撞在一處拴馬石上,肚子磕在上面,瞬間臉色蒼白吐出口血。吓得姬會然臉色大變,哭哭啼啼把人拽起來藏到了附近的小巷内。
祖萬殺蹙眉:“她身體變得這麼差了?”
屋青青撇嘴道:“一看就沒少學邪術,搞不好快死了。”
眼下白命蘭被邪術反噬掏空,确實離死不遠了,可日後的白命蘭卻成為了魁娘娘,屋渡厄覺得不太對勁,道:“我們能不能跟過去看看?”
她們三個進入銅鏡後一直跟随銅鏡的意識而行動,銅鏡讓她們看什麼就看到什麼,還沒有試過主動跟随誰進入場景更深的地方,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祖萬殺召出龍淵劍,揚揚下巴,先朝着白命蘭和姬會然離開的方向追去。
屋青青道:“走吧,反正有她在呢,這地方可是祖家界。天塌下來高個子頂着。”
三人很快追上了步履颠倒的白命蘭與姬會然,她們這三年暗地裡盤算了不少,雖然戲班子遭了橫禍,但她們卻多了手準備,借此時機直接脫離了戲班子,帶着重傷的白命蘭躲進了祖家界邊緣的小鎮裡,在這裡買了一間茅草屋住了下來。
這時候的白命蘭雖然心思狠毒,但也隻針對得罪了她的人,平時和鄰裡街坊好聲好氣相待,憑着跟着戲班子偷偷攢下的積蓄,日子竟然也過得不錯。
不過被城門口那一撞,白命蘭虧空的身體病來如山倒,兩人同吃同睡的安逸日子沒過多久,她就重病不起了。
屋渡厄趴在窗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昏睡的白命蘭,對身後二人道:“她臉色已經發青了,熬不出三天就要死。”
祖萬殺倚在牆根不知道在想什麼,屋渡厄推了推她,她才道:“我還以為她這麼壞心思的人,一定能過得很好呢。”
屋青青蹲在一邊,道:“說不定白命蘭也覺得你天生就是神,過得都是天上的神仙日子呢,你倆别看命不同,都過得不咋地。”
祖萬殺歎口氣,一個勁點頭。
當天夜裡,白命蘭突然狂吐鮮血,在床上咳得坐了起來,一通猛烈地掙紮。
機會然被她驚醒,見到被褥上浸透的血水,“哇”地哭了出來,手足無措一把抱住了她瘦弱的身闆,撕心裂肺道:“小白,你不要死啊!我沒了你活不下去的!我連邪法子都看不懂,學不成保護不了自己,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了算了!咱倆還能做個伴,嗚嗚嗚,你是不是不聽我話,又偷偷學了?怎麼反噬到現在還不停啊……”
白命蘭氣若遊絲,拍了拍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力竭躺在她懷裡道:“我不能一直保護你,我要死了,但你别害怕,自己好個安生地方好好活着吧。”
姬會然連忙搖頭,好像這樣白命蘭就不會死,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你有沒有辦法把我的命分給你一半?我不放心你啊!”
白命蘭蒼白的嘴唇勾起來,笑道:“我比你聰明多了。”
姬會然一個勁地哭,哭得胸腔都在震動,把白命蘭晃得頭昏腦漲,她想了想打算把姬會然支開,道:“别哭了,不想我死,趕緊去幫我抓副藥來,說不準我還能吊幾天命。哭、沒用。”
姬會然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把白命蘭扶着躺下,仔仔細細安頓好:“小白,你一定要挺住,我去城裡最大的醫館裡請大夫來,再找個驢車,怎麼也得天亮回來,你放心,我不會扔下你的,我還給你帶紅棗涼糕來……你千萬别死啊!一定要等我回來!”
呼吸微弱的白命蘭輕輕點了下頭,姬會然看到她這樣就忍不住害怕,但這種關鍵時刻她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小白全靠着自己救命呢,她擡起袖子抹一把眼淚,從床底下的破陶罐子裡拿出最後的積蓄,沖進了夜色裡。
茅草屋裡除了彌留之際的白命蘭,就剩下站在床邊看着這一切的祖萬殺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