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火燒盡貪嗔癡，共生天外潔淨土

——天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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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骊山。

一名小少年坐在山坡背面，将昨夜剛冒出頭的紅蘑菇采了一堆，摟在懷裡一口一個胡吃海塞着，忽然聽到身後發出了一聲“嘭”的重響。

這響聲從天而降，他吓得一哆嗦，趕忙将紅蘑菇全部囫囵吞下，生怕有人來搶。

最後一朵有拳頭大小，噎得他脖子粗了一圈，差點憋死，想到山後有條小溪流，趕緊爬過去喝水。

甫一上了山坡，就見到不遠處有個白花花紅豔豔的物件。

他猶豫了一下，小跑過去看個蹊跷。

原來是個女人，還是個頂漂亮，仙氣飄飄的女人。

她摔得很慘，渾身是血，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了，手裡有把寶劍，看來是打架打輸才掉在這荒山野嶺裡。

他湊過去小聲問：“你死了沒？”

對方隻有一雙眼珠轉了過來，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後，問：“這是哪？”

小少年道：“呢骊山，一座野山。”

“野山怎麼有名字？”

“我瞎起的。”小少年道，“這裡就我一個人，隻有我能起名字。”

女人歎口氣，繼續望天，周身散發出清和靈光，似乎在調息。

小少年這才看到，她身上的傷竟然如此可怖，渾身都是血窟窿和鞭痕，還有雷擊的燒傷，皮肉展開的地方已經焦糊了，沒有血流出來。

他有點害怕，琢磨了一下，掉頭走了，過了會抱着一堆蘑菇送過來，弱弱地問：“你要不吃點東西吧，人吃了東西身體就好了。”

“……你不是人？”女人眼神有點疑惑，但重傷之下，她也不能提防什麼，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氣定神閑，看了眼蘑菇嫌棄道：“這是毒蘑菇，吃了會死的。”

小少年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委屈惱怒，抱緊了蘑菇道：“你胡說！我就是這種蘑菇，我天天吃，怎麼沒事？”

女人沉默了一會，估計是體力不支的緣故，沉默的時間很長，才問：“你是毒蘑菇精？”

小少年很是消沉地點頭，幹脆坐在了她身邊，吃着蘑菇道：“你要是不吃蘑菇，等我吃完這些，你吃了我吧，我現在成了妖怪，妖怪沒毒。”

“……謝謝。”女人誠懇道：“你很善良。”

小少年默默地吞着蘑菇，吃完了一抹嘴，才想起來問：“你怎麼摔到這裡了？”

女人似乎不願意回憶自己一身傷的來源，隻是道：“一言兩語說不清楚，但實在運氣不好。”

頓了頓，又眼神警醒，自語道：“也許……我是被人害了？”

小少年不關心她是被誰害的，打了個飽嗝，沒話找話問：“你叫什麼名字？”

“素玉。”素玉轉眼問，“你呢？”

“毒蘑菇精。”小少年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剛知道我叫這個。”

“噗。”素玉沒忍住笑了一聲，嗆出一口黑色的血水。不過這血水一出，胸腔頓時通暢不少，調息後也能坐起來了，她看了看四周的山景，歎口氣道：“狗皇帝，修行了幾千年全廢了，诶，小鬼，你幫我個忙。”

“啊？”小少年一副懵懂，“好啊，怎麼幫？你要吃我了嗎？”

素玉有點疑惑，想笑又沒力氣笑，問：“你怎麼這麼想死？我是天仙，不吃毒蘑菇。”

小少年更加失落了，如實傾訴道：“我隻是一朵毒蘑菇，按理說曬到太陽就可以死了，結果長在了山陰裡，還成了精，真是倒黴透了！我都不知道我修成人形有什麼用，曬太陽喝雨水再也吃不飽了，真是麻煩，也就比狗尾巴草稍微好那麼一點。”

素玉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緣由，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道：“……狗尾巴肯定不願意聽到這話。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小少年搖頭。

素玉指着自己道：“我是塊老坑玉，我還有個姐姐，是塊紫金，我倆還不如土生土長有生命的蘑菇呢，就是石頭而已，可我們被打造成了進貢給皇室的金鑲玉镯子，碰到了好氣運，一起飛升了呢，你得有點志氣，知不知道？”

小少年琢磨了一下，問：“那你們不吃東西嗎？不餓嗎？”

“朽木不可雕也……”素玉搖頭歎氣，“你不能總想着吃，你得想着飛升，做神仙才逍遙呢。”

小少年立刻搖頭：“做了神仙會掉下來，摔成你這鬼樣子，我才不做神仙。”

素玉愣了愣，輕笑出聲，點頭道：“是我狹隘了，你才是大智若愚啊，是這麼個道理，總之我現在摔下來了，我得重新修煉，你我今日有緣，所以需要幫我個忙。”

“怎麼幫？你說吧。”小少年道：“和我有緣的人很少見呢。”

素玉指了指地上的寶劍，“我拿不動了，你幫我拿起來，架在我脖子上。”

“哦。”小少年乖乖舉起寶劍，這寶劍果然很重，他費了不少力氣，額頭都除了一層薄汗，才架在了素玉的脖子上。

素玉深吸一口氣，正要撞上去，小少年忽然驚叫一聲，把劍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