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祖萬殺問:“你身上的傷怎麼了?你一直都很厲害,我都打不過你。”
祖萬殺哭着指着自己身上的各種傷口,無比委屈道:“我去找她們道歉,和她們解釋,她們不信我,還要殺了我!她們都要殺了我!”
“……”祖萬殺老成地歎口氣,道:“你剛才還要殺了我,你在委屈什麼?”
“正因為這樣,我就更委屈了啊!”祖萬殺嚎啕大哭,“我是個人,我不能委屈嗎?我不能委屈嗎?”
年少祖萬殺疲憊地看着這個要殺了自己,又救自己的瘋女人。妥協道:“你總是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難道沒有什麼目的嗎?除了殺了我,我都可以幫幫你,起碼這會讓我安靜一些。”
祖萬殺搖頭道:“算了,除了你死,沒什麼能幫助到我的。”
此時的少年祖萬殺經過了祖家倒台,母親撞劍,失控禁足,精神狀态也岌岌可危,聽到對方如此肯定的回答,沉默片刻,道:“我會考慮考慮。也許隻有死亡能給我安靜和踏實的感覺。”
祖萬殺哭訴道:“不會的!死亡從來不是終點!”
少年祖萬殺亦道:“你這麼說,隻會讓我跟你一樣變成一個瘋子。”
祖萬殺痛哭完,從漩渦中離開了,不過片刻安靜而已,新的祖萬殺再次出現。
按照規律,這個祖萬殺應該是來殺自己的,少年祖萬殺嚴陣以待,但從漩渦中走出的祖萬殺竟然一改瘋狂,反而心情不錯,帶着淡淡的笑容道:“阿祖,我找到出路了。”
“……是嗎?”少年祖萬殺後退了兩步。
她無端感覺眼前的祖萬殺更加危險,她既沒有瘋狂的殺意恨意,也沒有嚎啕大哭的委屈,除了一樣的狼狽傷口,竟然還帶着解脫般的笑容。
這笑容令屋渡厄和白命蘭都感覺到了一種毛毛的悚然之感。
白命蘭低聲道:“她不會真的瘋了吧?其實她一直都是瘋的,隻是表面很正常,我們沒有看出來,你和她相處這段時間以來,覺得怎麼樣?”
屋渡厄回憶了一下,道:“我感覺很好。”
白命蘭無語地嗤了一聲。
祖萬殺拽了個椅子坐下來,渾身舒暢地癱坐下,毫無殺意,對年少的自己道:“别緊張,我不是來殺你的,我隻是剛完成了一件很危險的大事,很開心,很有成就感,但無人可說,所以來看看你。”
“什麼事?”
祖萬殺道:“我把畢方殺了,拿到了祂的一條天命。而且,我進入遊邊地獄看到了真相……我看到了真相。”
她露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潰敗笑容,既快樂又輕松,既崩潰又從容。
這個複雜的表情引起了屋渡厄的不安,更加好奇遊邊地獄深處究竟是什麼了,真相?那是個什麼真相?
少年祖萬殺瞳孔顫栗了一瞬,她很難不對這個瘋女人的報複行徑和強大實力感到震悚,沉吟道:“既然如此,你目的達成,就不必來糾纏我了。我并不想見到你。”
祖萬殺搖頭道:“你不能推開我,因為我就是你,未來的你。”
“……!!”
屋渡厄和白命蘭都震驚了片刻,屋渡厄差點以為這個祖萬殺真的瘋了!她竟然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随即想起來,她這時候已經拿到寂滅了。
年少的祖萬殺沉默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這次險些變成瘋子的人成了她自己。
“以後我會害死這麼多人嗎?變成那種瘋癫的樣子?”
祖萬殺仰着頭休息,剛經曆了一番打鬥,她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欣然道:“是的,你就是個禍害啊。”
“……”少年祖萬殺抿着嘴唇,眼眶微微紅了,兩行淚留了下來,仇恨地看着未來的自己。
她冷聲道:“祖萬殺,你還沒弄明白嗎?我不是禍害,你才是,你憑什麼這麼指責一個什麼都沒有做過的我。”
祖萬殺看着她哭,奇怪道:“有什麼區别?你早晚會害死所有人的,我們是一體的,别給自己狡辯。”
少年祖萬殺道:“祖萬殺,你對自己失望了,我沒有。”
祖萬殺攤開手道:“你未來會失望的。”
“但現在沒有。”
“你馬上就會對自己失望了。”
“我永遠不會對自己失望。”
祖萬殺嗤笑道:“難道看到我這麼狼狽,這麼愚蠢,你還不失望嗎?”
“是,我不失望。”少年祖萬殺一步步走近她,對着她震驚不解的表情,十分堅定地道:“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你了,我永遠不會對自己失望,我永遠不會對你失望。”
祖萬殺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變成了空白和恍惚,啞然不語。
少年祖萬殺道:“我知道你不斷的改變過去是為了救人,那些人對你來說很重要,比自己重要,而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即使你隻有你自己了,我也是站在你這邊的,你要贖罪,我便無罪,所以我永遠對你不失望,不指責,不生恨。”
祖萬殺沉默地站起身,帶着一身傷要離開了,她這次沒有用三轉橋,而是用寂滅準備抹掉自己身上的時間。
飛沙從她腳下盤旋而起,少年祖萬殺也走到了面前,張開手臂,露出個難得的微笑,輕聲問:“你打了場大勝仗,我們抱一下吧?”
祖萬殺冷冰冰地看着她,眉頭皺得很深。
她忽然擡起手,從年少的自己身上注入寂滅,抹殺了所有關系這個自己還有所有關于“畢方”的記憶,然後,沒看一眼,果斷轉身離開了,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屋渡厄看着擁抱落空,安靜放下手臂的二十二歲祖萬殺,恨不能把不識擡舉的祖萬殺親自踹走,自己上去給她一個擁抱。
但這個擁抱此刻不得不落空,徹底和畢方敵對,走上一條孤絕之路的祖萬殺,也不得不抹殺了這個唯一不對自己失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