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這些,恬恬就沒有把衣服推拒回去。
而且她按照他們所希望的,被引導整了容之後,公司确實開始積極規劃她的賬号業務和發展了,她重新看到了希望,因此也想穿得好看一些認真迎接這個凜冽的冬天捱過去之後春回大地的新開始,她想紅,也需要盡快變紅才能擺脫囹圄般的現狀。
而這個時候她的口袋裡又沒有錢,所以這些新來的免費幹淨的衣服可以說是雪中送來的炭和燈,在某種意義上解了她的急。
因為之前經曆了很多,她不想讓自己珍貴的賬号再掉粉了,所以之前在猶豫的一些被同行說是“媚粉”的招數,恬恬也想稍微用上一些。
她清楚,自己該使盡混身解數了,因為周圍一同前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不占優勢,需要拼盡全力才能搏一朵花開,一隅希望之門洞開的裂隙,之後才能脫離現在這種泥淖之鳥的身份。
隻要……那些招數不是太違背道義和自己受過的教育就行。
純潔的恬恬終于還是為生活彎下了原本挺直不折的美腰。
而且她也有一點點足以臉紅的,羞于啟齒的私心,因為金以娜她們之前一段時間的全方位橫加阻攔,她已經好久沒有穿過新衣服了,甚至連麻袋都披過,可女孩子大多數都是很愛美的,恬恬也不例外。更何況她還身處在這樣一個将外貌和穿着當作鈔票用的名利圈子中,的确是自己也有點饞好看的新衣服了。
不過龐紳勳的話還是讓她打從心底裡覺得很好笑,這個狡猾的老油條給她演了好一出“生搬硬套”的戲碼,明晃晃的把她當成傻子耍,這些高層總以為她出身自大山裡,腦子就比城市裡的人要傻一些。
她也是現在工作了才發現,原來城市裡的“有錢人”們喜歡把臉皮拌着良知給當成擦屁股的紙浪費掉,為了達成自己非好即壞的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教育在這些人身上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根本沒有,就算有,也是被當成僅用來裝典外殼,華而不實的裝飾品,沒有浸入到骨子裡滋養他們的素質。
恬恬覺得好奇怪,他們明明很有錢,享受着最高端的教育資源和其餘任何資源,該是比其他的所有人都更好才對,從骨子裡到外的好,從行為舉止到人品素質全方面的好,事實卻完全相反,她很不理解這一點。
龐紳勳就是這種典型的讓她不理解的人,其中之一。什麼給她買衣服,這些衣服根本就是給所有的女主播買來穿的,他不過是借花獻佛,這個說法還不對,她又不是佛,地位其實低微得可憐,猶如草芥,風一吹就會散化。
一個順手人情而已,龐主管就沒臉沒皮地說得好像衣服都是為了她才買來的一樣,還給她洗腦,叫她徒增心理壓力。關鍵是這裡的每一件新衣服又不是直接贈送她,龐主管這不是伸出巴掌打自己的臉嗎?恬恬真的覺得好笑。
而且買衣服的這些錢他回頭肯定還要找公司報銷,這整件事情從一開始,他自己一分錢也沒花,不僅獻了殷勤,還睡到了她的身子。
恬恬垂下眼睑,目光變得不再潔淨,有了些陰沉的烏雲和輕微的污垢在裡面,她在心裡怨念:真是一隻狡猾的黃鼠狼!
從小看的電視劇裡都說,像她這樣無端遭受到迫害的情況,多少會從那個缺心眼的男人那裡得到一些補償自己的好處,恬恬便更想笑了,心裡隻覺得現實真的很冷漠又殘酷,自己從頭到尾什麼也沒有得到,反而平白無故被陷害,丢了清白。
關于這件痛也恨也入骨髓的事情,她不會怨喬佳欣,她和自己一樣是受害者,她也不會多怨金以娜那幫人一句,她們雖然嚣張跋扈還欺負人,但其實也算是受害者。大家站在同一側,一樣可憐,不該自相殘殺,哪怕别人揮刀向她,她也絕不會刀戈相向,讓人間變成地獄。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真正該恨的,别人真正該恨的,不是身邊這些可憐的同伴,而是機制有問題的帝盛,是裡面這幫虛與委蛇的領導和痛把奴隸血作美酒飲的管理層。
借着紗布的重重遮擋,恬恬看着手裡沒有被任何人上身穿過的衣服,目光在不知不覺間分了層,對于新衣服的欣喜之下透出幽深的,分明柔軟,卻凍人刺骨的冷漠,這冷漠的感覺還異常堅韌,沒辦法用别的任何情緒刺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