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省心，賬号的流量跟數據情況也很不錯。人呢，不管是長相還是才藝，在這些觀衆最看重的方面都有一些自己的特點，不大衆化，值得被培養，我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他定定地看着恬恬，眼神非常肯定，那種感覺似乎是堅信她是一顆待打磨的寶石，品質極佳。

這讓心軟又善良的恬恬不禁有些動容，雖然從小被愛和誇贊包圍着長大，但是工作以來得到領導的肯定這還是第一次，這讓她連對他絕對讨厭的印象都稍微有些松動了。

龐紳勳：“至于有情緒，這是人之常情，大家都能理解，隻要你肯配合工作，就一切都好說。”

“我已經跟上面的人說了，公司這邊開了個小會，老闆看好你的潛力，已經下達了明确的指令讓我幫你。所以我安排了一個計劃，昨天先給你買了流量，把你的數據往上推了推，這是目前的第一步。”

“那之後要做什麼？”恬恬問。

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内部會議，韓老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公司裡有沺恬伊這麼一個人，龐紳勳慣用的技倆之一是八面逢迎，見人見鬼都挑着說話，及時更換台詞模闆靈活應對各種角色。換句不好聽的，他一直在瞞上欺下。

韓老闆非常清楚自己這位員工的脾性油滑卑劣，但是這幫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從上到下的利益一緻，所以當老大的那位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戴着皇冠的活死人，任手下的大臣們欺男霸女，隻要自己的江山還在就不加以管轄。

在糟糕的泥潭裡，沒有一處地方能夠幹幹淨淨的。一塊地方的淪陷所有生活在其上的生靈都有一份“功勞”。

龐紳勳在公司裡對基層主播有絕對的處置權，也能調動一部分公司的權力，所以對于基層的主播而言他就是唯一的神，他能決定哪個主播升，也能随意讓哪幾個主播解約走人，或者是調去“别的地方”。

老主播清楚他的權力有多大，但是新人們卻懵懵懂懂，有些甚至不把這位“真神”當作一回事。

跨過他去找韓老闆和其他高層人員，這放在别的公司或許可行，但在帝盛是行不通的，因為利益關系這裡的高層之間互相包庇，對于藝人的投訴狀那些人是不會受理的，因為不是自己的“業務”。

在這家公司工作的人都恨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躺着拿錢不幹活，還不沾這攤子事是最好的，誰也知道帝盛公司的事情多沾多錯，大家都是聰明人。

基層藝人就是個巨大的爛攤子，除了在高層中間地位微妙的“太監大總管”龐紳勳之外，沒人想插手，包括隻負責拿錢享樂的裝飾性紙老闆韓先生，更是把招聘人的一應事務全部甩給了龐紳勳。

龐紳勳心裡對于恬恬真正的看法跟他說的大相徑庭，他一直覺得這個女孩子太有性格了，不适合培養，因為她不聽話，在藝人中間還天天矛盾纏身，這樣的“尖銳分子”要是沒控制住讓她紅起來了，以後免不了要捅破公司的天。

他不管過程和細節對錯，也不負責任，隻是作為一個位置在上的高管看結果，那自己想要的，一意孤行的結果。而韓老闆也不會真的管他，哪怕被裁決的藝人真的有潛力。他隻想每個月拿作為老闆的那一大份錢，樂得清閑。

他們是一丘之貉，隻想搞錢，最終的目的也隻是為了錢這一種東西。

而至于恬恬是不是真的和人相處不好、不聽話、有問題……這些都是龐紳勳的一面之詞，可是他的一面之詞偏偏就可以完全決定這個女孩未來的生死，因為他是不公平天空之下代表公正的“裁決官”，而且是底層的主播唯一可以接觸到的“官”。

活在這裡的主播，本身就是悲劇，有何幸福可言？

一部分主播認識到了現狀選擇躺平擺爛，偶爾為了不被開除蹭個流量，隻有朝氣蓬勃，無知還天真的新人們期待着未來會看到地平線上那輪熱烈的太陽升起，給自己的人生事業和整家公司帶來光明，可帝盛這片被隻手遮住的天空下，唯一的一輪太陽也是黑色的。

在人類的統治區域裡沒有公平可言，自然界裡它更是不存在，公平在每個生物自己的心裡，就像文明隻在人的心裡。

至于恬恬，雖然對龐紳勳私下裡的人品究竟有多惡劣已經很清楚了，但是她到底沒怎麼和工作模式裡的他接觸過。她抱持着良好的素養把這個爛人的工作和生活模式自動區分開了，将他們當作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