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些人講究一個人情,每天正事不幹,竟琢磨人情跟應酬這兩碼子事,辦事全靠關系,最怕得罪人,有了勢力之後也是第一波在暗地裡欺負人的,就是一群老鼠。”
寅邊虎随手撿起地上的一團紙抛了抛,“現在的人啊,都想着怎麼保全自己的烏紗帽跟飯碗,你死還是活無所謂,隻要不影響他的仕途就行。”
三個人的臉色有些難看,現實确實是一塊針氈,誰都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當這塊針氈被打開,赤裸裸地擺在面前時,習慣了和平生活的大部分人都會有些不敢看,尤其是平時最會裝聾作啞的一群人。
針氈會刺痛他們表面上僞裝得平和美好,實際上很脆弱的心。
寅邊虎打量着身旁這幾個人的表情,心裡忍不住嗤笑這群“僞裝者”,他拿起那顆肮髒的紙團朝着看起來最弱的恬恬試着丢了丢,卻最終手腕一拐扔進了廁所裡,任由紙球坦坦蕩蕩地滾在廁所地上,也不去好好地撿起來扔進紙簍裡。
他說:“之前我被一家房産中介坑了錢打電話舉報,結果屁都沒有給我處理了一個,回頭還問我要評價。我嫌煩,說不想評價,結果對面一聽我不評價了,當場就高興了,語氣都雀躍了起來。原來每次跟他們打電話溝通,都是咬着一嘴口香糖要死不死,無限扯皮,就是不給你辦正事的感覺。”
他凝視着三個人,“要是這個地方的政府有用,帝盛這種垃圾地方怎麼可能開得下來?”
尹煜佑蹙着眉思考起來,他又想起了爸爸那筆奇怪的欠債,因為欠債數額太大了,個人貸款其實需要一些擔保,他不知道會不會也跟政府有什麼關系。
燦燦合上眼睑,壓住眼睛裡翻滾起來的種種雜亂的陰霾,努力讓聲音平靜下來,不夾雜太多個人的情緒在裡面,“公司對外是壓着這些負面消息的,就像别的娛樂公司也會壓藝人的負面新聞一樣。我不知道安保部門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他們會盡量避免情況不好的主播賬号流向高敏感賬号區。”
他轉動眼珠瞄了一圈四周說道:“我們公司有一個列表,裡面全部都是推流時需要注意避開的公安賬号。”
“而且公司的化妝師會按照上面的要求給生病的主播化濃妝,所以很多時候粉絲是看不出來情況有多嚴重的。再加上主播本人往往受着脅迫,有些不敢袒露自己的真實情況,隻能被迫配合公司演戲,利用生病的噱頭賺錢,一旦有鬧大的苗頭,就立刻出面解釋都是炒作。”
尹煜佑歎了一口氣,“反正橫豎受罪的都是主播,公司在背後謀劃一切,既得利又不肯承擔責任,最後挨罵的還是主播。”
恬恬無奈地垂下腦袋,“慘還是我們這些底層的小主播慘,而且上面發生點什麼事,輕輕松松就能壓死一堆小稻草,公司又不賠償。”
她最近仍然在戴着頭套直播,但是有經驗還是老網蟲的粉絲一眼就看出來她應該是整了容在恢複,流言傳出來之後恬恬一直在挨粉絲的謾罵,撺掇她的龐紳勳之前一口一個代表公司,為了公司,這種時候卻跟去了另一個維度一樣安靜。
這讓恬恬習以為常又感覺無比郁悶。
尹煜佑朝着她聳了聳肩,也是一臉無奈,“誰說不是呢!”
燦燦一直耐心的等着他們說完,他靠在牆上,似乎是剛才說多了,有些累。尹煜佑注意到他耷拉下去的肩膀,莫名覺得燦燦應該是心裡面覺得疲憊,而不是身體累。
他之前還在校的時候,有很多同學在沒有靈感,畫不出來任何東西的時候就是這樣,耷拉着肩膀,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萎靡不振,像一株株缺少陽光照耀的植物。
燦燦轉向寅邊虎,繼續剛才的話題,他藏在口罩下面的嘴唇自嘲地勾了一下,露在外面的眼睛裡沒有半點開心的感覺,“确實有很多人目睹住在自己旁邊鋪位的人被公司故意耗病,心裡受不了,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
他的目光越過寅邊虎,看向他身後長長的樓道,這條樓道仿佛有無限長,怎麼跑都跑不出去,太陽光也照不進來多少,讓人迷茫,讓人絕望,時間長了,還會讓住在裡面的人都失去理智,成為行屍走肉。
人類需要太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