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正值探病時間,電梯裡有些擁擠,查煌拿着兩個購物袋,站在最裡。
VIP病房在最高層,他是最後一個下電梯的。
自己和張俪剛到不久,就被侄子支出去買東西了,還發了一串購物清單,生怕自己逛的不夠久。
或者說,生怕自己不知道他和張俪的關系。
知侄莫若叔,查煌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寶貝侄子真正搞清楚對張俪的心動,是在什麼時候。
隻是他以為是這小子一廂情願,卻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是雙向奔赴,張俪居然會看上比她小了整整一輪的查天一。
從他接到電話,得知小兔崽子當衆官宣戀情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腦海裡開始排兵布陣。
公司裡的閑言碎語不是沒有傳進過他的耳朵,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測,隻有他裝作不知道查天一的女朋友是誰,才能撇清那人是張俪的可能性。
所以,他,開始了自編自導自演的一系列戲碼。
身為娛樂公司的老總,做戲做全套這種敬業精神他自然是領悟的透徹。
無論是在于文文和趙夢面前,還是回到公司,找該找的人興師問罪也好,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把公司内部和粉絲媒體的猜忌矛頭統一對外罷了。
他可不想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想到這,查煌已然站在了病房門口。
他故意咳嗽一陣弄出點聲響,免得自己推門而入看到了不該看的,那他可就前功盡棄了。
門開的瞬間,他在想,自己把母帶從羅恒那兒買下來截胡的事,要不要知會于文文一聲。
算了,反正母帶在自己這裡很安全,就當做是,給她和鄭秀妍之間一個小考驗吧。
“來了?”
葉夕放下手中的鋼筆,擡頭招呼推門進入她診室的人,來人不是别人,正是曉曉。
“我不同意你這麼做。”
曉曉提出的人格活化,幾乎隻存在理論上,臨床案例少之又少。
“外婆可以,你是她的愛徒,肯定能行。”
“曉曉,你這是在自殺,你懂嗎?”
一陣沉默。
診室裡,帶着紋路的牆上,時鐘的秒針走着,一圈又一圈,一分又一分。
這是個看得出年代的物件,和屋裡的其他裝飾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曉曉的外婆送給葉夕的畢業禮物,她是她的師父,曾經是享譽國際的心理學泰鬥,也是成功實現人格活化的催眠大師。
“我隻是把屬于安安的,還給她,她的命,本就不該那樣結束。”
“那你呢,你的命就該被你自己随意放棄嗎?”
“我?我已經活夠了,可是安安死的時候才十四歲,都還沒成年,如果不是因為我,當時她也不會死。”
“曉曉,趨利避害是人類本能,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見義勇為,你明白嗎?安安出事根本就不是你的責任。”
“可她回來了,她回到我身體裡了,是老天在給我機會再救她一次。”
Chloe沒想過自己的情緒會被演對手戲的人帶入,于文文這段演得太沉浸了,無論是眼神表情,還是台詞的拿捏,甚至是嘴角那一點點的弧度,完完全全,就是曉曉本人。
一整段戲下來,柯柯沒喊過cut。
兩人演得過瘾,監視器後看的人更過瘾,唯有劉戀,心裡的忐忑越發厲害。
曉曉這段台詞,對于文文而言,無疑是親手揭開過去傷疤,在上面撒鹽。
Eva推近景的時候,發現于文文的眼神裡雖然有戲,但總有哪裡不對勁,自己又說不上來。
大段大段的台詞,把于文文一點一點推向奔潰的邊緣,暴露療法,沒有人比她更懂,當初答應拍《影子》這部電影,除了因為能給小卡一個新的嘗試,就是沖着劇本來的。
太過巧合的劇情,仿佛是另一個平行時空裡的她和張妍,隻是在《影子》的時空裡,她還有讓她再活一次的機會。
葉夕和曉曉的情緒慣性釋放得很到位,長鏡頭下沒有任何瑕疵,柯柯正準備喊cut……
“求求你。”
Chloe愣住,這段戲不是結束了嗎?于文文在幹嘛?給自己加戲?不會不會,她還沒到那境界……那?什麼情況?自己接還是不接?導演怎麼不喊cut???
“曉曉?”
“妍妍,我求求你……”
誰?妍妍?鄭秀妍?這一聲,徹底讓Chloe出戲,可于文文看自己的眼神,又不像她會看鄭秀妍的那樣,所以,她這是怎麼了?出不來戲了?不至于吧……
哎哎哎,你跪下幹嘛,不是……你哭什麼?Chloe自認為出入過大大小小片場無數次,也和眼前的人一起朝夕相處過,卻從未見過她現在的樣子。
“柯柯,喊cut!别拍了!”
Eva最先反應過來,她按下總鍵位,所有攝影機被停止拍攝。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片場裡的燈也被熄滅了,應急燈亮起,隻提供了必要的光源,大家原地不動,等着導演指示。
在燈光總閥那裡,有人站着,是小予。
晚戲開拍前,于文文找到她,告訴她如果遇到剛才的情況,先關燈,避免有人用手機拍視頻流出去,再聯系傑昕,讓她帶着保密協議立刻趕往片場。
“這麼嚴重嗎?”
“最好是用不上。”
可還是用上了。
小予撥通手機裡預存的号碼,看向置景中間,那裡是應急燈的光照弱區,隻能隐約看得到人影。
于文文伸手,仿佛在迎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