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又在心裡把我罵慘了？”
錄音的第一句，已經讓鄭秀妍哭出聲來，往日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将她淹沒。
“是不是再多對不起也哄不好了？”
鄭秀妍“嗯“地拼命搖頭，險些把耳機甩掉：“不是……沒有……你回來就好了……”
“本來沒想着錄這個，總覺得走都走了，還留個言，一點都不潇灑，還有點矯情……可是……”于文文無奈一笑：“我聽到了你去美國前給我的錄音，鄭秀妍，你又赢了，輕而易舉地，把我想逃走的心，扯住，你啊你，我該拿你怎麼辦……”
鄭秀妍的雙眼被淚水浸濕，眼前變得模糊，玻璃上，她好像看到自己去美國前一晚錄音時的身影和走之前給她錄音的于老師重合了。
……“于老師，我知道你的心事還不到和我說的時候，你啊，一定覺得我還沒長大，或者，還沒厲害到可以讓你放心倚靠的時候！”……
“從認識到現在，你的每一次成長都讓我驚喜，之前生病的時候，即便我意識不清，但你在我身邊的為我做的一切，我都清楚。”
……“我是有點小不開心的，但是沒關系，我這次去留學，一定會讓自己變強大，等我學成歸來，你就可以放心依賴我了！”……
“你去Berklee的計劃之所以被提前，除了是想盡快送你遠離風暴中心，還因為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你了……隻是，這次的事，我隻能一個人面對，除了我，沒人需要為我之前所犯的錯負責。”
……“先說好噢！我們不能被異地打敗噢！你要想我，有空就飛來看我！還有！不準去找Chloe……好啦，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幼稚，可誰讓我是你女朋友，說這樣的話立場可充分了！”……
“我承認，和你在一起，是我做過最自私也最沖動的決定，我不想錯過你，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幾年，對任何事，我從不心懷僥幸，但這次，我卻總在想，或許這顆定時炸彈永遠都不會爆炸，我們就和世界上其他情侶一樣，隻會為了雞毛蒜皮拌嘴，不會有不得不分開的理由，我根本不擔心異地，本來的計劃是陪着你一起去的。”
……“我不在你身邊，你要乖乖吃飯，好好睡覺，再忙也要按時回劉戀那裡複診，你的病結束的突然，雖然你沒有直說，但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你不能因為怕我擔心就硬撐知道嗎！不管它好轉還是……啊呀，反正無論如何，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可好像越怕什麼，就越會發生什麼，以前不在乎黑料，卻因為有了你，開始害怕以前的那些事會沾染到你，我開始後悔，要是以前沒做那麼多傻事，該多好，被威脅後，我的精神狀态每況愈下，我知道，一旦事情被爆出，我要面對的，不隻是鋪天蓋地的謾罵，還有那個我想逃離，卻始終無能為力的自己。”
……“Emm...現在就交代這麼多~要是我再想到什麼，就等你飛來看我的時候再和你說，聖誕過不來，你就新年來，新年過不來，我生日你總該飛來了吧~你不飛來，我就偷偷飛回國，給你的大大的驚吓！哈哈哈~于老師，我們都要好好的噢！Love you~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聽到，那就Good Morning... Good afternoon and Good night！”……
“聽到你錄音的時候，突然有那麼一刻，我想什麼都不管，帶着你一起離開，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可是，小卡，你未來的人生，不該為了我的過去買單，張俪說的對，沒有我，你總有一天也能憑自己的實力，站上屬于你更好更大的舞台，而我，也有我自己需要去獨自面對和走完的路，我不知道路的盡頭，你還會不會在，大家還會不會在……”
鄭秀妍捂着臉蹲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會的，于老師，我們都會在的……”
“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藏在心裡，以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問你的，可沒想到，還是到了這一天……”
問題？什麼問題？鄭秀妍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抹了抹臉上的淚，認真地聽，生怕自己的哭聲太大，讓她聽不清于老師的問題。
“後悔嗎？知道的了全部的我以後，後悔喜歡上我，後悔答應和我在一起嗎？”
于老師在想什麼……鄭秀妍木讷地吸吸鼻子……
“我猜，你一定會反問我，是不是，你可太會用我的話反駁我了……”
她嗚咽着搖頭：“不反駁，我不反駁……”
“如果你問我一樣的問題，我……”
怕聽到自己不願聽到的答案，她搶着說：“不後悔……”
耳機裡的于老師也是同樣的答案：“……不後悔。”
鄭秀妍再次抑制不住大哭了起來，她把臉埋進膝蓋，整個人都在發抖。
“可不後悔又有什麼用，到頭來，我還是讓你失望了，請原諒我沒有在最初的時候把所有都告訴你，隻有你不知情，别人才會覺得一切都是我隐瞞是我欺騙……對不起，小卡，就讓我再自私這一次……對不起……”
錄音戛然而止，甚至都沒有一句再見。
“于老師……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再見……你不想見我了嗎……于老師……于文文……”
一整天，鄭秀妍抱着自己坐在錄音室裡，反複聽着于文文的錄音，直到精疲力盡。
再站起來時，她險些摔倒在地上，扶着牆，踉踉跄跄回到卧室，手機已經充滿電很久了，點亮屏幕，屏保的照片，是于老師偷拍的她。
“貓貓”在床上躺地四仰八叉，鄭秀妍抱住她，想到了上個月在成都的簽唱會，于老師偷偷跑去，帶自己去熊貓基地和大熊貓互動，那時候的她，已經在默默地承受威脅了吧，她知道自己要離開，才兌現了四月在成都時的承諾。
可是，其他那些她答應了的事呢，她打算耍賴嗎！于文文你個大混蛋……鄭秀妍重重的拳頭錘在“貓貓”臉上，本就頂着熊貓眼的娃娃，看着并不疼。
“于老師，你回來好不好，我不打你……不打……”說着她就去撸“貓貓”的臉：“對不起，我不打你……”
自言自語的喃喃中，鄭秀妍累的睡着了，她夢到了于文文一個人，孤單的身影沉入海底，越陷越深，她想去救她，伸出了手卻夠不到，任憑她怎麼叫都沒反應，海水灌入她的口鼻耳朵，呼吸越來越困難，掙紮着卻逃不掉……
“小卡……”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叫喚，她猛地驚醒，全身被汗浸濕。
是于老師的聲音把自己從噩夢中叫醒……鄭秀妍大口喘氣，緩了緩神，看着四周，依舊隻有她一個人。
她苦笑了下，或許那次在青島海邊沒能看到的日出，和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被打斷的告白，早已預示了她和于老師的關系……
……“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失望了，你會怎麼辦？”……
鄭秀妍黯淡的目光裡，閃過一點光亮，她想起同樣的那個清晨，于文文問她的問題，和她給出的答案。
……“于老師，我永遠都不會對你失望。”……
從在波士頓的雪場得知于老師被惡意爆料，到回上海意識到于老師的離開，接踵而至的打擊，讓她心亂如麻，讓她險些忘了，那些于老師對自己忽遠忽近的日子裡，她曾給過暗示，還有……她們剛在一起時，于老師說過的話……
……“你隻用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的這裡，隻屬于你，你可以懷疑任何事情，甚至一些我的決定，但不能懷疑選擇了去愛你的這顆心。”……
……“你不必想着怎麼把我撈上來，因為隻要你在，哪怕我再次沉下去，我也會想盡辦法遊上來，再次回到你的身邊。”……
眼淚再次盈眶，但這次，是帶着晶瑩的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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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俪坐在辦公室裡，太陽穴突突地跳，讓她心神不甯，為了能盡快進入董事會，她加班到深夜，期間幾次給鄭秀妍發消息，都沒得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