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雪果然下到了聖誕之後，一直到于文文和鄭秀妍離開才停。一年的最後一天，大家都在忙着跨年活動，隻有她們在忙着趕路。

電梯門開，趴在地上的兩小隻不知第幾次昂起了頭，自從那天于文文匆匆走後，每次來的人，都不是她，那些人隻負責喂食喂水打掃它們的廁所。

“幹嘛這麼着急回來？”

是她，還有她！兩小隻少有的叫了幾聲，步伐一緻地爬到還在換鞋的兩人腳邊蹭着。

鄭秀妍沒有回話，把包和行李往玄關一放，兩隻手各抱起一隻貓，光着腳走到沙發坐下，把腿收到了沙發上，整個人陷了進去。

見她不說話，于文文沒再多問，換上自己的拖鞋，彎腰拿起鄭秀妍的，跟了過去。

她把拖鞋放在沙發前的地上，坐到了鄭秀妍身邊，後者自然地靠了過來。

兩小隻見狀，不滿地呼噜了幾聲，便從沙發上依次跳了下去，屁颠屁颠地走了。

“它們都生氣了。”鄭秀妍打着兩小隻的旗幟，說出了自已想說的話。

她當然生氣，看着于文文不要命地救自己，這種事隻有偶像劇女主才會感動吧？還好她沒有真的為此喪命，否則……

在于文文沒醒過來的那幾日，她夜夜噩夢，每一次，于文文都會在夢裡離開她一次，掙紮着醒來，枕頭都是濕的。

“我不喜歡那座城市了，四年前你從那裡離開我，這次又差點……”

鄭秀妍欲言又止，換了坐姿，從于文文身上起來，盤腿面對着她。

于文文側靠着沙發背，撐着腦袋，隐隐笑着，她越來越喜歡鄭秀妍的小脾氣了。

“真的不喜歡了？”

“……目前是。”鄭秀妍釋放着自己的任性：“你看不出我生氣了嗎？”

于文文點點頭，卻不說話，一點沒有要哄的意思。

沉默有時候不是金，鄭秀妍這下真的有點生氣了，前段時間于文文的狀态不适合聊這些，她才一直沒提。

“你不想解釋麼？”

“解釋什麼？”

于文文挪了挪身子，學着鄭秀妍盤起了腿，兩人面對面，膝蓋頂着膝蓋。

“為什麼明明警察都來了，你還要冒險？萬一掉下去沒有落在泳池呢？”

“不會的，我心裡有數。”

于文文的輕描淡寫戳到了鄭秀妍，為了救她，她半隻腳踏進鬼門關，就算醒了過來，身上的傷在痊愈的同時，精神又承受着折磨，她怎麼可以用一句“心裡有數”帶過？

“我說萬一！萬一！于文文，不是所有的事都會永遠在你的計算之内！你明不明白我在意什麼？”

鄭秀妍不想沖于文文發火，她極力克制着，放在腿上的手不經意地已經握成了拳。

她不知道再聊下去自己會不會忍不住，可下一秒，左耳一陣冰涼地觸感，溫柔地澆熄了漸起的怒火。

于文文的手指很涼，輕柔地揉搓着鄭秀妍的左耳，那隻在她們分開的第一年差點因為人為事故失去聽力的耳朵。

“我就是知道，才不想讓這樣的事，再發生在你身上。”

四年前因為她的事，遷怒了某些人的腦殘粉，間接導緻了鄭秀妍的演唱事業差點報廢，于文文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内疚的這根刺越越紮越深。

她絕不能讓舊事重演。

鄭秀妍的脾氣都還沒怎麼揚起，就被于文文揉着她耳朵的動作一下下撫平。

她看着她，目光落在了她頸側的傷痕，那是Rio拿着碎玻璃劃出的口子，這樣的傷口還在她的身側，她的手腕……

自從于文文回來，就一直在受傷。

她早該想到，四年的時間裡，被積壓得不止自己和于文文的感情，還有某些人對她的恨意，這些人在暗處，伺機而動。

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口口聲聲說要和她并肩，到頭來，卻讓她差點豁出了性命。

鄭秀妍伸手，輕輕地佛上她頸側：“肯定很痛……”她喃喃着，淚珠子便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忍很久了吧，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于文文将人摟進懷中。

鄭秀妍無聲地哭着，淚水順着于文文的脖頸滑落，滴進衣服裡。

失而複得，又差一點得而複失。

于文文抱着她，輕輕拍着，自從在醫院醒來，那些在治療期間被遺忘的畫面就反反複複地折磨着她，是鄭秀妍，放下了所有自己的情緒，陪着她，耐心地把她幾乎要再次破碎的意識捧在手心，小心呵護。

“或許，這些傷，都是四年前不告而别的懲罰。”

“那還輕了些。”

鄭秀妍釋放了情緒，帶着鼻音嘴硬了起來。

于文文嗯了一聲附和着：“記得拍《影子》的時候，我也進了一次醫院，那次，有人給了我一個懲罰。”

“嗯？……唔！”

鄭秀妍還在記憶裡翻找，于文文的唇就蓋上了她的，她蓦地想起，那次于文文冒險下海，差點被離岸流卷走……

“嘶……”

故技重施，于文文卻沒松口，被咬破的唇滲出血，淡淡地血腥味充斥了這個吻。

良久，在氣息聲中，于文文退開覆着的唇，伸手，輕輕擦拭掉鄭秀妍唇邊不屬于她的血迹，剛要放下，被鄭秀妍接住。

她吻了她手腕上的兩道疤，一舊一新。

“對不起，四年前我做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