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否認謝承在京城一衆郎君中極其出色,少時名揚京城,性子也溫潤如玉,但兩人婚事辦的如此匆忙,都沒來得及好好培養感情,王氏自是擔心女兒嫁過去會不幸福。
别說老夫人擔心,王氏自己也擔心。
王氏身材偏豐腴,又是江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氣質偏嚴肅大氣,但在女兒面前,她卻是格外溫柔,江鸾不想讓自己母親跟着擔心:“娘親,你就放心吧,郎君他對我很好。”
“你啊,就知道不讓娘親操心。”王氏點了點她眉間的芍藥花钿,想着女兒未出閣便是喜歡謝承的,她道:“夫妻之間最是需要磨合,娘親知道鸾兒是個有主見的姑娘,但是與子承相處的時候,也不能太過任性,你将來是要執掌謝國公府中饋的。”
可是她與他兩看生厭,日子過不過的下去都還不一定,還有上一世的那場意外,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死手。
江鸾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迷霧之中,還沒找着前行的方向,她遠山眉彎了彎,軟聲道:“我知道了,娘親。”
這明顯就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了,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緊,王氏笑道:“對了,娘親還忘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了,你大嫂應該馬上就要回來了。”
王氏說的是吳王府的紫菱郡主,自從三年前江國公府大公子駐守邊關,其妻紫菱郡主追随他去邊關,夫妻二人已經三年沒有回京了。
在江奕未去邊關前,最寵愛的便是小妹妹江鸾了,兩兄妹關系很好,紫菱郡主與江鸾也是手帕交。
聞言,江鸾問:“那大哥回來嗎?”
“你大哥作為戍守邊關的副将,哪能那麼容易回來,這次你大嫂之所以回京,是因為你大嫂懷孕了。”王氏壓低着聲音道:
江鸾一怔:“真的?”
前世這個時候嫂嫂并沒有懷孕,但在年底的時候,大哥跟嫂嫂是回京跟家中的人一起過了個年。
“娘親還能騙你不成,這事整個江國公府的人都知道了。”王氏嗔一句。
“那要恭喜大哥跟嫂嫂了。”江鸾眉梢微微往上翹了下,臉上露出清雅婉約的笑容。
“是啊,你大哥跟你嫂嫂夫妻伉俪情深,娘親也盼着你跟子承能夫妻和睦,這樣娘親就沒什麼可憂心的了。”
母女兩在一起,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要說,等過了一個時辰,日頭打進了閨閣裡面,小丫鬟“笃笃”的敲了敲門——
“夫人,前院已經準備了膳食,現在可以移步了。”
“走吧,鸾兒。”
因着江國公府人多,宴席分為女眷跟男眷,用屏障給隔開,男眷這邊,江國公府與謝承年歲相仿的幾個公子都起身向謝承敬酒,謝承姿态謙虛從容,一個都沒有拒絕。
“子承敬嶽父大人一杯。”
江國公微微一笑,笑着飲下此酒,想起小女兒,又囑咐了謝承幾句。
宴席中其他人也是各有思量,謝承年紀輕輕便已入朝為官,文武冠絕當世,謝國公府與江國公府同為汴京望族之首,謝國公府娶他們府上的姑娘,自然算不得高攀,所以他對府上人的态度恰巧是取決于他對妻子的态度,看來傳言還是有誤,什麼不喜歡大家閨秀,這不是很喜歡嗎。
而午時過後,東宮太子殿下派人來尋謝承,夫妻二人便回了謝國公府。
江書妤自然也帶着丫鬟離開,她身邊的丫鬟梅兒替她抱不平:“其實小姐你今日根本就不該來國公府,國公府今日一大家子都圍着謝公子跟七姑娘轉,小姐你去了,還什麼好處都沒得到。”
江書妤看她一眼:“我若不去,那讓祖母跟父親怎麼想。”
先前江書妤待字閨中的時候,因着是長房的二姑娘,所以媒婆都要将江國公府的門檻給踩破了,其中有一個媒婆說謝國公府三房的長公子想要娶她,謝國公府是什麼樣的門第,江書妤能不想嫁嗎,可偏偏當時的老國公說,聖上本就對世家不滿,他們兩家聯姻不是一件好事,誰知如今輪到她七妹妹頭上,嫁的卻是謝國公府最君子如玉的一個郎君。
“老夫人就是偏心,當年明明老夫人說的就是待夫人誕下大公子,其他姨娘便可以懷上身孕,但等孫姨娘懷孕的時候,老夫人卻不怎麼高興。小姐你雖說是孫姨娘所生,但也是長房的姑娘,可是在這婚事上,老夫人她們卻偏心成這樣,既然……”
“夠了梅兒,這些話以後别再說了,若是讓旁人聽見,不好。”
從東宮出來,謝承面色微凝,在書房處理了兩個時辰的政務,他撫了撫衣擺,帶着小厮來到芝蘭苑。
他乘着月色走進來,侍琴連忙迎上前,小聲告訴他少夫人已經睡下了,謝承骨節修長的手指微擡,侍琴瞬間解其意,連忙退了下去。
屋内很安靜,透過月華色的珠簾,能看到微微攏起的鴛鴦被。
月色更加深了,也更加安靜了。
迷迷糊糊間,江鸾覺得有一個大豹子在追自己,她想逃脫卻怎麼也逃脫不了,她喉間溢出委屈的“嗚咽”聲,掙紮了起來。
漸漸的,她察覺出了不對勁,睜開了那雙水潤柔婉的眸子,正好對上年輕郎君那清俊隽永的臉龐,見妻子已經醒來,謝承神色未動,嗓音清潤如泉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