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清幽,懸挂廊下的竹風鈴悠然搖曳,屋前墨菊貪婪汲取着陽光的滋補,石桌往東兩三丈外石潭碧波粼粼,随着潭中水車轉動撥起圈圈落水,動靜之間似乎能讓時光定格。
晏霁之看眼實為六皇子的護國公,見對方平靜喝茶聽風聲看水車轉動風鈴輕擺,莞爾一笑似蔥嫩綠意中開出抹粉豔,襯着他蘭枝玉樹般清隽高貴的臉龐鮮活起來。
“你随意。”
“怎麼,你和你那位二姨也有仇嗎?”雲南王收斂氣勢,饒有興緻的挑眉:“私仇,還是恨霍家在你英王府被狗皇帝清洗時袖手旁觀,故意發洩呢?”
“不愛管閑事。”晏霁之拿起桌角的銅鈴晃晃,能聞聲辯音的啞仆端着擺好新茶具的托盤走出竹屋為主人更換茶水。
對于這麼五個字雲南王隻想怼他:“你還不如說你自顧不暇。”
啞仆端托盤離去,晏霁之進入正題:“可惜老皇帝最小的兒子也已經十二歲。”
“捧個四五歲的兒皇帝上位,攝政王也是由我坐輪不到你,用得着你可惜嗎?”雲南王語調散漫,略感惋惜:“兩年前那狗伯伯拔起的是後族就好了,霍皇後和霍家那麼跋扈,他眼瞎的非要動你低調的英王府?!”
“護國公府滿門忠烈是什麼下場,先太子又為何自刎?不過你爹是真不冤枉。”晏霁之玩笑道:“當年你爹若是能篡位成功,你能稱呼他狗爹嗎?那位皇帝伯父對你還是不錯的,畢竟重新賜親王爵位任命你鎮守雲南手握重權。”
“我家就剩我這顆獨苗了,”雲南王着重提醒:“我的功績是我真刀真槍拼出來的。”
護國公從旁插話:“功高震主就離被皇帝趕盡殺絕不遠了。”
雲南王斜他眼,屈起手指扣扣石桌道:“說說吧,等我幹掉狗皇帝以後,咱們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還是挑個皇子捧上位?”
晏霁之調侃:“魏王招攬護國公可有八~九年了,當年定襄慘敗,若非他拿命拼死保你,你早已是斷頭台上的亡魂焉能還有今日?國公爺如此恩将仇報合适嗎?”
“謝他自導自演,先害我全家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想讓我對他效死忠?”護國公冷然。
“夠狠!”晏霁之喟歎,順口提件往事:“當年二皇子與先太子争,落敗後連同母親妹都難逃死罪,淑妃身為親娘卻能逃過、還能在後宮中屹立至今再把幼子晉王扶起來,她可不簡單,霍皇後沒娘家支撐哪會是淑妃的對手?”
“元後和你姑母晏貴妃活着的時候都沒把她碾死,若非她娘家不中用哪會落到被霍氏後來居上。”雲南王挑眼睨視:“你何意?”
“投石問路。”
晏霁之眼底風芒潋滟,淡淡笑意比陽光熨帖,然石桌對坐的兩位隻覺得像毒蛇在吐信子,隻是能在絕境中再拼殺出頭,雲南王和護國公自然也都不在意。
“找五皇子談送淑妃去和她已故的兒女團聚,就看五皇子敢不敢接?”
雲南王啧啧:“那母子倆給你獻殷勤真是喂了狗了。”
護國公提示:“越王可是霍皇後的養子。”越王即五皇子,而霍皇後有親兒湘王。
“你少時沒跟他一起讀過書嗎?”晏霁之問:“你看他像是能甘心屈居人下?”
“失憶了。”護國公再提示,晏霁之真想懷疑他這三個字的可信度,雲南王沒嫌棄數落就接茬:“那麼多年前的事我也沒印象了,我就記得老五和霍靈渠定過親。
霍靈渠剛滿七歲,霍氏就為侄女向狗皇帝求到了給他倆定親的旨意;那時候霍家嫡長房嫡長女霍舒窈說親事還尚早,這姑母就急吼吼地要替三侄女安排前程。
他忽而感傷:“這親事可是絕掉了霍舒窈會嫁給皇子的機會,讓長房的嫡長孫女在二房堂妹面前低一頭;娘家所有侄女當中霍皇後最疼愛霍靈渠,怎麼也沒護住她?”
晏霁之垂眸瞟瞟清早女人親手給他穿戴好的衣裳,彎彎唇随意閑侃:“二十年前你家可還安穩着,沒聽聞五皇子揚言不在意未婚妻被烈火灼燒毀容,願意堅持婚事,多重情義。”
護國公不得不出聲告誡:“要跑題了。”
兩人不約而同被他給噎了噎,雲南王氣悶反嗆:“你個王八羔子,當年給霍靈渠的賜婚聖旨出來,你還跑去找你那狗爹要求着取消旨意,自己還鬧着想娶人家來着,現在你對你曾經想要求娶并且已經過世、逝者為大的女人簡直是無情無義!”
護國公無辜辯白:“我不記得了。”
雲南王被憋得也想懷疑他是不是故意:“你就拿着你失憶的本事走天下吧。”
晏霁之輕咳聲再提:“還有吳王,把九皇子吳王送上路,屍體扔在佟家大老爺的書房,作為行兇證據的匕首也送到佟大老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