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認定她也許隻是虛張聲勢未必真敢明目張膽動手,滾落的頭顱和滿地鮮血震住朗朗乾坤下所有躁動,天地間安靜得隻剩血霧彌漫和握着刀柄搖搖欲墜的女人。
短暫靜止後爆發狂響,看客們或面面相觑或交頭接耳,被壓制着的霍振羽以神擋殺佛的氣勢掙脫護衛奔向他被害的母親,雲南王快跑到好似被抽空血氣的女人身側扶住她,霍靈渠聲絲氣咽:“殺人抵命,府尹大人将我關進死牢吧。”
當衆行兇逃不掉要押進死牢,霍振羽聞言壓住了想要即刻為母複仇的沖動,霍蓁蓁抱着母親的屍體和頭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趕到便已成定局的武襄侯府四爺即假霍桑柔的丈夫難以接受道:“嶽父,您何至于?”
霍漓江沒搭理他甚至還有心情對京兆尹調侃:“找最幹淨的牢房,請太醫給我女兒治傷,如果我閨女在牢獄期間少半根頭發,我刮掉你全身的毛。”
“侯爺啊?!”您就不能悄悄交代,這不擺明讓人知道你很快會用死囚把長女替出來,可您的世子和嶽家佟家能肯嗎?何況還有您霍家的對頭們盯着。
京兆尹頭痛地讓衙差帶這位難辦的犯人進大牢,雲南王已然主動接過刀扔掉,把虛弱的女人打橫抱起讓差役帶路;霍靈渠眨眨疲憊的眼,感覺好累啊,迷糊間閉眼昏倒。
哦~這位還是鎮守邊境的雲南王的寵妾,京兆尹特想哭,這是想要他老命嗎?!
霍二爺讓他妹妹去安撫堂妹,霍舒窈憋屈又苦惱地挪動腳步,看見晏霁之飄現眼前還以為自己眼神錯亂,聽到堂弟堂妹哭喊表哥吓得差點蹦起,僵着臉幹笑:“那、那什麼……”
“我會找你單獨聊。”
晏霁之收到消息進城,到此地第一眼就看到那女人被别人抱着,對着他陽奉陰違,當他面講找姑母找父親轉身就找别的男人,衆目睽睽一再讓雲南王摟抱也不拒,她可真有本事,這女人是在為做雲南王妃鋪路嗎?!
圍觀老百姓們逐漸散去,霍漓江要等雲南王從牢房安排好出來後再聊聊,越王也沒走,霍二爺硬着頭皮幫堂弟料理嬸嬸的後事,突然禁衛軍飛騎而至禀告:“宮中火勢兇猛,聖人被困,皇後娘娘請王爺和侯爺火速進宮救駕。”
越王微怔,看向興獻侯霍漓江,各自看到彼此眼中古怪;霍漓江權衡下沒再等雲南王,交代侄兒防住晏霁之從中作梗便與越王策馬進宮去。
哪怕叔叔沒交代,霍二爺心中也有數。
雲南王走出京兆尹府衙,看見晏霁之還沒疑惑他怎會在此就被告知皇宮走水老皇帝被困形勢危急,不待多想也即刻騎馬趕往皇城。
棺椁送來,佟氏遺體運回霍家,武襄侯府四爺帶他妻子的遺體走,假道姑的屍體送城中義莊,各批人各自離開;唯獨晏霁之轉個方向往京兆尹府衙去,霍二爺警惕急升,三步并兩步走追上他攔截住。
“我真想要作甚也不需如此急,我隻是位外甥,你已故二嬸的兒女和娘家還沒動靜,輪得到個外甥出頭嗎,你看我像是愛多事之輩嗎?何況我家已經沒落,自顧不暇。”
霍二爺對他最後句話可真難認同,霍舒窈悄咪咪走近摻和:“二哥你先回家,我去牢房照顧靈渠順便等太醫,放心吧,我會寸步不離地陪着三妹。”
“好,二哥回府就挑婢女送來。”霍二爺叮囑妹妹謹慎防範即往府裡趕,哪能想得到他這妹妹心懷叵測幫誰還不定呢。
打發掉哥哥,霍舒窈換臉賠笑:“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跟你八年總有些情分,你就高擡貴手放過她,不管怎麼說佟氏也是罪有應得。”
“然後讓你們給她換個身份去做雲南王妃?”
霍舒窈笑臉險些挂不住,無奈道:“可她跟你還能過嗎,你還能要她嗎?她還年輕,難道要她往後餘生青燈古佛常伴嗎?既然雲南王不嫌棄,你就當成人之美;如果你想要補償,我想辦法湊給你行了吧。”
“我會在她傷愈前來接她,你做好接應。”晏霁之放話離開,留霍舒窈站在原地差點風中亂淩,不攔你就夠客氣了還接應?!接個頭啊接,讓你把我堂妹接走折磨嗎?但真讓她告密也沒那膽量,思慮番決定問過霍靈渠自己的想法她再做打算。
夕陽蹒跚而至,薄暮餘晖給平民百姓家披層柔和的金黃外衣,也将皇城本就閃耀的琉璃金磚碧瓦朱門映照得更為煥彩熠熠,隻可惜被燒焦倒塌的黑木殘殿破壞掉了整體美感。
霍皇後宮中怒罵聲不絕,滿殿珠寶玉器擺件被砸光也沒消減霍皇後心頭半絲怒火,她的兩位兄長直到宮城門落鎖前離開也沒把皇後妹妹安撫住。
“真要舍掉佟家?”走出皇宮,兄弟倆仍然步行,長兄穆國公霍秦川猶豫:“何況要舍,就該物盡其用之後再扔,保住佟家到底還大有用處。”
雲南王找霍家談送九皇子吳王歸西,哪想霍家應承後被雲南王反将一軍嫁禍給霍府姻親。
霍漓江恰巧省得為難:“我從來不信二十年前害靈渠的大火與佟氏有關,在今天之前我真相信那是意外;即使現在,我也不信是佟氏所為。”
“哥哥我和爹娘若是有誰存疑過不早已給你續娶?”霍秦川懷疑:“你認為是佟家越過弟妹出手?那這娘家操心得未免太過頭,有必要嗎?”
“佟家想圖謀什麼?雲南王送靈渠進京兆尹府衙暫歇後,我就在考慮這問題。”霍漓江止住腳步站定,諷刺道:“如果有,哥哥你覺得佟家處心積慮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