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貴妃你說如果下月就有身孕隻是想引出三年不侍寝的圈套?
這神轉折得愣是把全場噎住,魏王愣下險些笑出聲來,皇帝愣下喝杯酒壓壓驚松口氣。霍海嘯真哭笑不得,穆國公霍秦川總算能捂臉了,瞧這虛驚吓得他差點心跳不正常。
晏霁之竊喜幻滅僥幸被打碎很不爽,在心裡狠狠怼這女人你可真能耐啊這麼會設圈套。霍擎老太爺則在心裡罵混球,瞧瞧這都把他寶貝孫女帶壞成啥德行了。
隻是多數人包括太上皇和霍太後還有被套路得一愣一愣的平原大長公主愣是沒轉過彎,貴妃沒資格喊平原大長公主叫做姑母,她都沒注意呵責,這到底什麼情況?貴妃真正的目的難道是想不侍寝嗎,可哪有做嫔妃不侍寝的道理?
樂邑長公主清醒地戳穿:“貴妃怕惹朝野非議皇嗣的純正,前三五個月不侍寝足夠了;三年都夠貴妃前半年不侍寝之後再生兩胎了,三年,是貴妃有私心吧?”
“沒個三五年,朝野的議論就淡不了,我可不想我的孩兒在流言蜚語中降生。”
“你可以服避子湯。”樂邑長公主不鹹不淡提醒看她如何再推脫狡辯,霍靈渠很坦率:“我和晏霁之向來是晏霁之避孕,我從來沒服用過避子湯,不信你問他。”
“是的,我可以證明。”晏霁之沒話找話接話,穆國公嫌糟心得把這混球拽到他身後;樂邑長公主冷嘲:“你在英王府沒服過避子湯,進宮以後服用起來不就行了。”
“是藥三分毒,我很金貴的。”霍靈渠小臉傲嬌:“你看我和晏霁之都是晏霁之避孕就很明白了。”真正的緣由是晏霁之主動提由他避孕,雖然她一直想不通他怎麼會願意?
逐漸醒悟的看客們聽到金貴二字真是服的,樂邑長公主險些破功,罵出看客們的心聲:“霍靈渠你要不要臉啊,你都淪落過風塵了,你是非清白身進宮,你竟然也能标榜自己金貴?你不要臉也給你霍家留點臉行吧。”
“纖若你是不是傻,好好的人沒犯病作甚要輕賤自己?”
霍靈渠駁斥:“十六七歲的時候,我做繡活一個月掙不到一兩銀子,在撷芳館時我彈首曲兒一晚上就能掙到百兩銀子甚至更多;無論是做繡活還是賣藝,我憑自己的本事掙錢,我不偷不搶、我堂堂正正掙銀兩養家為何要羞辱自輕?
晏霁之給我贖身,嬴忱璧冊封我做貴妃,都是他們自願的,又不是我死乞白賴求他們,我自幼祖父教導我,靈渠比金元寶還貴重,我當然金貴。纖若你的家産都是聖人給你的,你有靠自己掙到過銀兩嗎?如果你碰到我的遭遇沒準兒你還不如我呢。”
樂邑長公主嬴纖若噎得夠嗆,被之前的神轉折也噎得夠嗆而剛回神的霍舒窈本想罵她,聽到她說一個月掙不到一兩銀子忽就心酸,想想還是不罵她了。
霍家諸位多半偏難受,多數官眷們差不多都認同霍貴妃臉皮厚啊,沒清白就是道天塹,多少眼高于頂的名門淑媛貴婦誰願意屈膝向個沒有清白的娘娘跪拜?杭婕妤心中冷笑,入過風塵沒有清白還敢冠冕堂皇大放厥詞不就仗着有霍家撐腰嗎?
而班丞相不願意貴妃晉位在這刻也不得不承認霍貴妃比郭皇後好得多,通透是福啊。
“三姐你做啥不回家呀?”
皇帝正欲表态,霍太後恨、霍擎老太爺和兒孫們多心酸時,霍雄鷹真忍不住了,他心裡酸鼻頭酸甚至帶着點要哭的腔調,家裡都能把金銀珠寶當成石子玩,可三姐姐呢?
“就算我爹和大哥嫌你給家裡蒙羞,可祖父祖母和二叔姑母還有我和我娘都會護着你,咱家人隻要有良心都不會嫌你,三姐你回家裡來不用害怕的。”
許多人微怔,一個或被忽略或模糊或按在心裡的疑惑終于如浮出水面般躍然呈現眼前:霍靈渠早就帶着妹妹逃脫了怎麼還能在外漂泊那麼多年?她尋回京肯定能找到霍家呀。
“三姐記得雄鷹小時候白胖胖肉嘟嘟的,祖父故意吓唬說要把雄鷹卷成球當蹴鞠踢都沒能讓雄鷹少吃碗飯呢。”霍靈渠看向堂弟,彎彎眼笑得猶如晚秋歲月裡徐徐收卷的桂花香,令人醉令人憐:“沒想到如今都長得這麼高高俊俊的了。”
“是啊,還能在老爹五十大壽的壽宴上睜眼說瞎話要搶流光做妾呢。”人家堂姐弟情還沒來得及醞釀發酵,晏霁之逮到機會當機立斷給掐斷順便出出郁氣。
徒惹傷感的氛圍消散,許多看客怔愣下急憋笑,霍巨浪再捂臉,穆國公夫人婆媳尴尬呀,穆國公都想捂臉,霍海嘯和霍靈渠同時瞪他;霍雄鷹麥芽色的俊臉活活被漲成豬肝色,真想沖上前把他暴揍頓拍進磚縫裡,這混蛋絕對故意的?!
皇帝和霍擎老太爺各自咳嗽下然後就被太上皇搶前發話:“寡人也想起來貴妃剛提到過,你13歲時、恰好是皇帝娶妻前天就逃回京城了,怎麼會十餘年都沒機會再回霍家?”
衆人聞言盡數矚目貴妃,霍靈渠微微垂眸幾息時間複擡起,絕美的容顔漾起歲月沉澱後仍然澄明純淨的笑意:“禀聖人,是我帶妹妹終于尋回京城走到家門前,我猶豫了。
當年我們姐妹和生母被禁锢在揚州,看管我們的仆婦和護衛明确自稱是佟家奴婢,就是霍佟氏和佟家要害我們,在霁之給我分析這場陰謀前,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
生母病逝,我們姐妹趁守墓她們看管松懈之際,我帶妹妹伺機逃脫,拼了命尋回京城。終于走到家門前,我反而猶豫;這仇我必定要報但我隻要佟夢姿的命,可隻要我跨進家門,太太會死、爹爹會和嶽家做成死仇、振羽的人生會被毀掉,霍家會被攪得再難安甯。”
霍靈渠淡淡感慨,眉眼舒悅:“若隻因我報仇就害得家裡再沒有歡笑,我也不會開心;我在家門前幾經思量想還是算了吧,我撫養桑柔長大後再伺機報仇就好。今回首,靈渠也真的慶幸當年沒有跨進家門,否則報錯仇還可能會害家族傾塌,我一死都難贖。”
滿殿震驚,誰會又有誰能質疑貴妃在扯謊,她可實實在在十多年沒回歸霍家。
寥寥已知者此刻再聽仍五味雜陳,霍漓江苦澀低頭擡手按按眼睛,霍擎心裡笑,他都想替幕後黑手可惜了,那麼大把歲數了卻連他家靈渠都算不準,真是可惜。
誨仰道長低眸晦澀,這種德行怎麼就偏偏那麼像。饒是太上皇心中都有絲觸動,郢國公驚詫得像被雷劈過而後迅疾恢複;武襄侯感慨穆國公應該是真心疼愛侄女吧,否則貴妃哪來如此肯定的信心認定隻要她跨進家門就能報仇?
莊太妃真覺得可笑至極,這算什麼,霍家這麼片歹竹長出顆愚筍嗎?鞠太妃無端不爽,霍家何等險惡歹毒也配标榜仁愛良善嗎?顯國公難以置信過後哼笑想,貴妃的鳳座,穩了。晉王就有些不是滋味,童年玩伴,曾經他們的童年多歡樂,現在都成死對頭了。
樂邑長公主莫名不舒服,霍靈渠她到底是蠢還是傻?!!霍舒窈真心酸得有點想哭,她一直以為妹妹是被迫無顔再回家裡,哪想到她竟然尋到家門前又主動離開,怎麼那麼傻啊。霍雄鷹腦門直突突地跳,他要把策劃這場陰謀的兇徒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對霍家誰能沒受點震動?霍老夫人靠在長媳懷裡悲泣,穆國公夫人都眼眶濕了,霍巨浪低頭強忍克制;霍三老爺拿手帕擦擦眼,霍振羽心裡悶得厲害,佟夢姿忽然後怕得冒寒氣,佟尚書都覺得後怕,但凡當時貴妃一念之差,佟家很可能已經傾覆了。
在霍蓁蓁十四年多的人生中還沒聽說過這種奇聞,她雖然震撼,但放掉立場想想真不能理解這大姐,誰遭那麼多罪後終于尋到家門前還不讓家裡給她報仇雪恨?蠢貨都沒這樣蠢得。郭皇後也是想不明白,好在跟她又沒關系,聽過就抛在腦後了。
老話說的好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對和自己沒關系的八卦多數人就是湊熱鬧,在場多半看客皆是震驚下就沒再在意,否則還要怎麼樣,難道替霍貴妃感同身受嗎?建威侯夫婦也聽過就抛腦後,最多譏諷霍貴妃能算霍家心腸最好的可還不是非清白身都想晉位?!
班丞相倒是真在意,略心亂得瞟向離得近的同僚,房副相老臉松泛,戶部尚書自嘲,吏部薄尚書失笑般搖頭,自慚形穢啊,他們自覺手腕能耐比不過霍家但品行可比霍家強多了,可他們這些自視品行不錯的人家又有誰家能養得出這樣的孫女?
貴妃心裡有大愛啊,通透堅韌懂取舍更敢犧牲,薄尚書想,實在是比郭皇後強太多。
晏副相老眼沉沉,倘若這場陰謀真有挑起晏霍兩家死鬥的目的,晏家都欠貴妃一份情。他家長孫晏和之對上堂哥晏朗之的視線,忒明白堂兄的諷刺,和霍振羽兄妹霍鴛嬌姐妹之流對照下真是不要太鮮明諷刺,虧得太後真疼愛貴妃,霍家還算有人情味兒。
霍太後又恨又怒真真活活被氣得骨骼都疼:“靈兒?!你、你……你怎麼能……”
“這種臭毛病随你的母親!”國師誨仰道長嫌棄:“老穆國公和霍太後、霍秦川、霍漓江誰不是個頂個自私,你姓霍,怎麼就不能學學霍家的做派非得這種臭毛病随你母親?”
被點到名的四位突然被卡住,霍太後如找到發洩般驟然怒瞪他,霍漓江炸毛般警告他,霍秦川眼神幽幽飄向他,霍擎老太爺兇狠地想壓壓他,奈何,國師以一敵四反逼視,硬生生逼得他們四位全部偃旗息鼓誰都沒敢反駁,看得殿内衆人可真新鮮。
“國師可真厲害。”晏霁之也沒入心,憋笑對霍海嘯耳語,惹得霍海嘯再嚴肅瞪他。
霍靈渠斟酌想叫舅舅緩和下,嬴忱璧提前打圓場:“父皇,朕想這就是人性本善,世間縱然奸邪橫生,但天地間浩然正氣生生不息,縱有再多陰謀詭計也是邪不勝正。”
“皇帝說得好啊。”太上皇滿面欣慰:“貴妃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胸懷,真難得也。”
“聖人謬贊,靈渠13歲時哪兒敢想隻靠自己就能護着自己和妹妹安穩周全長大,我雖然沒有跨進家門但我有找信得過的霍家故人尋求庇護。”霍靈渠幹脆将往事最簡略的提下:“隻是後來這位故人逝世了,但他臨終前有安排好我和妹妹的生活。
我帶着桑柔轉轉遷徙到北地,又在最青蔥的年華裡遇到了願意娶我的少年郎;雖然我們姐妹沒有回歸霍家,但這些年并沒有再受過苦難。是五年前,我的少年郎,他家裡出事了;是我自己願意進撷芳館,淪落風塵又如何?我能掙很多銀兩養家,沒什麼不好。”
有些看客多少生點唏噓,令愔夫人摒棄輕慢之意,但實不能苟同,入風塵,氣節何在?
嬴忱璧垂眸掩蓋眼中的苦澀,如若當年他沒有婚事,她必然是要找他尋求庇護的。
霍擎和兒孫們相互看看,訝道:“寶兒啊,你是說你有找咱家的故人尋求庇護,誰啊?祖父咋想都想不出咱家有哪位故人是你認識又信得過還好幾年前已經就死了?”
魏王不能當衆警告隻能寄希望于這女人有點數,霍靈渠含糊點出:“祖父,他過世多年,我不想再驚擾他安息,但您仔細想想就能猜出來;您和爹爹、大伯大哥還有姑母都認識他,靈渠童年還在家裡時他很疼愛靈渠的,但您可能未必認為他算霍家的故人。”
這提示給的可真有他哥的精髓,魏王冷眼睨她眼,真想問她給這種提示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