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黎明出,皇家衛隊護送,一輛輛馬車駛出京城,楚太太在路旁觀看過,奔去皇宮,太妃們前景堪憂至少都還有皇家體面在,她女兒呢,這女兒在想些什麼呀?
楚太太進宮探望楚美人,而在少關注的不起眼處,晏明妧一頂小轎入代王府。
京中,大家唯獨都看見的是,晉王去了芮家。
芮尚書老家消息傳來,芮尚書這兩天就在瘋狂參奏晏霁之。
皇帝嬴忱璧面對着霍貴妃派來請他用膳的小太監,真想打發了說沒空,隻是最終,皇帝還是灰溜溜去關雎宮,一進殿,皇帝就感受到霍貴妃的嚴陣以待想對他發難。
“陛下早知霁之遭遇伏擊受傷了吧,故意瞞着我?”
霍靈渠搖着撥浪鼓逗小嬰兒,沒看皇帝,這溫婉恬笑的模樣,嬴忱璧隻覺得貴妃吓人,皇帝拉拉孩兒的小手,裝作不跟貴妃計較:“就是點皮肉傷,休養幾天就能好。”
“他是個習武之人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嬴忱璧沒忍住,酸溜溜的,霍靈渠瞪向他,皇帝振奮道:“貴妃又怎知晏霁之受傷了?”哪個姓霍的在多嘴?
“你妹妹告訴我的。”霍靈渠說,嬴忱璧:“……”好吧他忘了,樂邑今早進宮了。
“臣妾敢問陛下,可有懷疑之人?”霍靈渠把撥浪鼓塞皇帝手裡,小嬰兒揮舞小手追,嬴忱璧看這撥浪鼓再看看孩兒,把撥浪鼓擱在一邊,小嬰兒找不到好玩的,委屈的哭起來,皇帝有經驗的撤出三尺遠,霍靈渠真想拿撥浪鼓丢他。
霍靈渠消消氣,哄小嬰兒不哭,嬴忱璧默默返回來,霍靈渠踹他一腳。
“晏霁之自己猜是代王府。”貴妃把皇兒哄好了,嬴忱璧拿出絲絹給貴妃看:“代王世子在上個月他和晏明妧被捉住的下午就離京了,昨夜才回京,朕想也是代王府。霁之沒事,都在鬧着朕給他反擊了,這是他畫的圖,要朕把代王府的寶庫給奪了。”
“代王在陳州有個寶庫。”嬴忱璧笑:“代王沒有四十年也積攢三十年的寶貝了。”
“真簡易。”霍靈渠評價。
“是啊,他可真相信朕能找出來。”嬴忱璧擡手撫撫孩兒的小臉。
霍靈渠沉默下,說:“晏明妧今早進代王府做小了。”
皇帝淡漠:“朕想,英王都不意外吧,就像升平能同意讓侯瞻渥去太微宮劫獄,離京,說白了,就一點,心氣兒高。”
嬴忱璧看孩兒要睡了,拿條毯子給孩兒蓋。
霍海嘯送信來,晏霁之的信,晏霁之在金陵查證了,金陵府尹在鑄造假~币。
嬴忱璧和貴妃剛用過午膳,皇帝閱罷信箋,眼底一厲:“朕竟沒想過這茬。”
霍靈渠拿信看,掩唇,差點說出來,霁之沒受傷啊。
“貴妃,朕要即刻去太微宮。”嬴忱璧說,霍靈渠把信給皇帝。
嬴忱璧拿信帶霍海嘯走,霍靈渠慢步走到殿前,遙望藍天,她都覺得他好忙啊。
入夜,霍靈渠再派小太監請皇帝來關雎宮。
宮燈璀璨,在秋涼夜築起賞心的溫暖。
嬴忱璧進屋,看給他的地鋪已經鋪好,孩兒蓋條小被獨自睡在床帳裡,貴妃倚在美人榻假寐。
嬴忱璧在心裡冷哼,有本事别讓他打地鋪呀,皇帝沒有被貴妃的雕蟲小技迷惑:“貴妃多管閑事不怕适得其反嗎?”
不就是為芮尚書參奏晏霁之嘛,哼!
霍靈渠假裝醒來,将參湯呈給皇帝,微笑道:“小廚房煲了兩個時辰的,陛下嘗嘗。”待皇帝接過,又道:“楚美人的娘親和姐姐今天進宮,午膳都沒用,就出宮了。”
嬴忱璧心說她可以再假點,但,受用啊:“朕知道,貴妃不必顧左右而言他。”
“你會和至親鬧翻嗎?”霍靈渠如他所願。
意識到自己大意輕敵的皇帝放下參湯,走去床邊,靜靜看着還在襁褓的孩兒。
“太上皇是想留下朱家一脈、兩脈乃至更多,隻要是與朱存焳這脈不和,能夠與朱存焳決裂的朱家人都不牽涉,但,可能嗎?你和你爹沒想将昌隆侯用盡,何必讓他造反?”
霍靈渠誅心:“邊境兩線作戰,國内烽煙四起,嬴氏皇族會沒有亡國之險,你不是在拿社稷押注?若不然霁之在江南何至處處受阻,不就是這個局勢讓他們笃定皇帝不會想打仗,昌隆侯一造反,你就會讓他死,可你這樣興師動衆怎會隻為撲滅朱家?
待明年你清算時已經死多少人,朱家還能保得住?太上皇必定明白了,他剛開始放棄昌隆侯時沒明白過來,這會兒若還沒明白就真是老糊塗了,朱家傾覆,他的外祖家沒了,芮家還能留得住嗎?晉王去找芮尚書了,芮家要走在朱家前頭的吧。”
嬴忱璧側過頭閉閉眼睛。
“你比誰都清楚,眼下已經可以看明年了,再過一年,該是你和你爹決戰了。其實,你沒什麼閑工夫自怨自艾。”語畢,霍靈渠把小嬰兒抱起來放在搖籃床。
“貴妃覺得楚美人可笑嗎?”皇帝問。
霍靈渠擡眸,在燈火斑斓,驚豔,釀成歲月的溫情:“倘若她相信她的堅持是正确的,她不為她的堅持所苦所累,若能重新抉擇,她仍然會堅持而不是苦澀悲涼寄希望于他人,縱使衆叛親離都值得,因為她的信念有力量足以讓她幸福圓滿,人生值得。”
嬴忱璧眉目盈盈若笑,今夜,燈火斑斓,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