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愕、難以置信、懷疑是假的,是所有聞訊者的第一反應。
山東許多高門慘遭殺害。
晏霁之拿着字條從病榻坐起,皇帝率幾個大臣在太微宮,太上皇皺眉:“此事當真?”
不是聖人沒得信,是面對這樣一件事,不論皇帝還是太上皇必要再問過。
穆國公看向丞相,班丞相低垂眼眸,穆國公颔首道:“禀聖人,應沒有偏差了。”
然後,太上皇不語了,皇帝嬴忱璧問:“幾家遭難?”
“禀陛下,可能有二十多家。”仍是穆國公霍秦川回禀。
“二十幾家?”嬴忱璧思慮,房副相提道:“聖人、陛下,飛鴿傳信不會差太多時候,反賊這兩日也會得信,老臣恐,反賊會想颠倒黑白對朝廷潑髒水。”
“對朝廷潑髒水?”嬴忱璧念遍。
“陛下,反賊承受不住了,此事對反賊就是押他入黃泉的索命繩。”堪比斷雙臂的痛,山東望族能不恨?又不是死絕被屠戮得一家都沒了,還能不報複嗎,叛軍不能三兩天消滅,朱存焳父子還不能嗎?房副相道:“若不掙紮,反賊下個月就得死了。”
嬴忱璧沉默,晏副相補充:“陛下,經此一事很肯定這群蠻夷根本沒想幫反賊造反,就是來搶劫,他們不會戀戰必會盡快撤離。而南邊的戰事,朝廷可以部署反攻了,上半年結束兩地的叛亂,反賊唯有抹黑朝廷才會有可能求得多幾天的生機。”
皇帝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問:“如何防?”
四人沒話了,反賊窮途末路必定會垂死掙紮,朝廷不防範,被潑髒水,朝廷防了,被指做賊心虛,朝廷怎麼做都會被抹黑,那還如何防?霍秦川瞄瞄他們,得,一個比一個能裝,霍秦川腹诽他這妹夫和大外甥當然不在意了,沒幸災樂禍都算厚道了。
有幾個腦瓜拎不清的,想懷疑朝廷想幫朱家使壞,朝廷還能嫌多清算幾家嗎?
霍秦川想皇帝運道真是好,蠻夷來搶劫,有一樣是搶不走的,最後呢?
當然是便宜給皇帝。
“暫且把控住京畿吧,不得有絲毫流言傳出攪擾百姓安甯。”嬴忱璧交代。
“臣遵旨。”四人站起來領命。
霍靈渠是被爹爹和弟弟告知,霍漓江帶霍桑柔和小娃來看貴妃,捎帶着霍雄鷹。
“山東衆多豪族遭屠戮?”霍靈渠不可思議:“有二十多家?”
“大年夜,一家子人全在,人、财,全被洗劫一空。”霍雄鷹糟心道:“飛鴿傳書來的,魏王和冠軍侯還沒走到,那一片什麼情況不清楚,估計很懸了。”
霍漓江點評:“這就是來搶劫的,能搶到多少搶多少,搶光就走。”
“真以為隔着海,我們打不過去啊?”霍雄鷹窩火,這都被欺到家門裡了。
“說不定人家還很有想法,用不着你打過去,他們就會卷土重來,第一趟來打劫,趁着咱們跟反賊打得焦頭爛額再來第二趟,那可就不隻是打劫,想鸠占鵲巢了。”霍漓江預想,霍雄鷹火大的要暴走了,小祐娃娃吃着糕糕平靜看這舅舅發癫。
小祐娃娃在姨母懷裡,霍桑柔心有點沉凝的抱着姐姐的手臂,她不是憐憫泛濫,但她就是有點不是滋味,假若霍家遭難,她會給霍家報仇嗎?
霍桑柔心悶悶的,她告訴自己才不要多事,但這樣想,她一點也不暢快。
“我,我這就去找陛下。”霍雄鷹說着就要走,霍漓江攔道:“行啦,人家是想我們能打個幾年打到朝廷受創連個蠻夷小國都收拾不了,朱家能有那麼抗揍嗎?皇帝絕不會讓朱存焳過洞庭,朱芑适能過杭州嗎?上半年,叛亂就會結束了。”
霍雄鷹這才灌茶水消消火。
朱家比京畿遲一天獲信,朱存焳捏着薄薄的字條,當下心涼。
沒兩天,朱存焳剛安排好應對,急信報來,他眼前一黑,眼冒金星。
在京城外的皇室宗親遭屠殺,近千人殁。
皇宮像被覆着重且浸滿水的濕棉被,太微宮尤甚,皇帝令下,決不允許走漏半點風聲。霍靈渠在暖閣望窗外,寒枝寒鴉,一枝紅梅喜盈盈。聞訊的大臣在兩位至尊面前噤若寒蟬,而皇帝,嬴忱璧和他爹吵了,皇帝要驅逐誨仰,太上皇不同意。
“朱家絕不會傻到去謀害宗親,隻有姬家人、一心想報仇的姬家人才會做此事!”
“姬氏一族還有十幾人!”太上皇攥拳:“皇帝怎麼偏就要懷疑國師?”
“孩兒不是不懷疑其他的姬家人,而是他們很可能是一夥的,姬家人都是一夥的,他們把報仇看得比自己重!”嬴忱璧目光如炬,太上皇冷靜些:“皇帝回去吧。”
沒有落雪,隻有不盡凜冽,皇城和太微宮像陷在白茫茫的冰天。
立春來,願能拂去一絲冷。
晏霁之還沒有病愈,穿着保暖的長襖來到府門前,霍靈渠給他做的長襖。一輛不起眼的舊馬車從偏門駛出,他望着車輛消失在陰霾天,仍然還又站會兒。
晏煦之夫婦倆在遠處瞧着,晏煦之想,好了,清淨了,佟氏和晏家徹底沒關系了。
桓炜彤擔憂:“佟夢如和佟夢佶能管得住這長姐嗎?佟家可沒富貴了,佟氏要走是以為佟家還有富貴,她看到佟家敗落了,不會願意留着的。”
晏煦之看媳婦傻得:“佟氏的娘家在服苦役,她要回娘家還能去哪兒?”
桓炜彤驚訝:“這是把佟氏送去?”
晏煦之哼:“真當我哥一點脾氣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