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是她想多了嗎?
童顔沒有回複。
很快,又一條消息。
MING:「今天收工後,一起吃飯嗎?」
童顔感覺,全身的血液直接往腦瓜頂沖了。
這是約會吧?是吧?
天呐,魏子銘居然約她吃飯了!
生怕他反悔似的,童顔迅速回了一個“好的”。
丢下手機,她在房車上跳了起來,哐的一聲,撞到了腦瓜頂。
童顔捂着頭喊疼,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笑。
喬樂見狀大驚,連連問:“怎麼了,怎麼了顔姐?”
“我……”童顔撫了撫胸口,努力平複情緒說,“沒事,我沒事。”
手機裡又來了消息。
江述:「今晚想吃什麼?」
童顔沒有急着回複,先點開她跟魏子銘的聊天窗口,截了一張圖。
她要發給江述,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然而發送之前,她又猶豫了。
萬一魏子銘對她沒意思,是她自作多情呢?江述肯定要笑話她。
童顔克制住了分享的沖動,暗戳戳得意:「本姑娘有約了。」
發完就等江述回複,結果對面一直沒動作,童顔忍不住又說:「你不問問是誰嗎?」
這次聊天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童顔覺得,江述肯定能猜到,畢竟他們之間一向是心有靈犀的。
有時候跟江述聊天,才起了個頭,他就自然地接下了後面的話,好像住在人心裡的幽靈一樣,感覺敏銳得可怕。
如果他真猜到了,她就假裝不經意地問問:有沒有一種可能,魏子銘有點喜歡我。
結果等了半天,對面的信息一直沒發過來,最後幹脆連“正在輸入”的提示都消失了。
童顔等不及,發過去一連串表情:「人呢?」
過了一會兒,收到了他的回複:「玩得開心。保護好自己。」
切,什麼人嘛!連猜都懶得猜。
*
江述站在超市貨架前,忽然失去了采購的興緻。
他今天收工早,接下來也沒有行程了,本打算回家的,路上看見童顔發的微博,他沒懂。切回熱搜頁面,刷到童顔的話題詞,點進去看了一會兒,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猜想童顔此刻一定很生氣,他讓司機改道,送他先去超市。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吃點好的,喝頓酒唱唱歌發發瘋,就好了。
一向如此。
所以他從來沒想過,還有其他讓童顔心情好起來的方式,比如,赴魏子銘的約。
也不是沒想過,從魏子銘加她微信那天開始,他就有預感,這一天遲早會來。
畢竟,像她這樣的女孩,誰會不喜歡呢。
相識四年,他非常了解,童顔看似沒心沒肺,實際卻是最挑剔的人,對待愛情尤其如此。
那些跟她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人,隻是最淺薄的關系。要真正走進她心裡,需要曆經長途跋涉,讓她完全卸下防備。
他走了四年,一點一點試探她的心意,一層一層把自己剝開。
怕走得太快,反而事與願違,又怕走得太慢,她心裡住進了别人。
好容易鼓足勇氣,結果慢了一步。
就像那個沒有送出的花盆,褐色的土壤裡,埋着一顆山地玫瑰的種子,至今還沒發芽。
賣花人說,很好養的。
呵。
從日落時分,到夜半子時,江述一直待在畫室裡。
手機放在畫架旁的擱闆上,每一次屏幕亮起,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
那感覺,像以前演過的一個角色,被人拿槍指着眉心,槍裡分明隻有一顆子彈,但他卻死了很多次。
外面下雨了。
雨聲噼裡啪啦,他凝神片刻,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有一瞬間,他希望門外站着的,不要是童顔。
然而事與願違。
童顔穿着過膝長靴和白色短裙,上身是鵝黃色露肩針織衫,鴨舌帽和口罩蓋住了整張臉,
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亮晶晶的,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她的衣服被雨淋濕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江述,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但你發誓要保密!”她興奮地說。
江述靜靜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那麼急切,仿佛在等他答應,又好像确信他會保密,隻需要他應一聲“好”。
這一刻,像有人攥着他心髒,又漲又澀的感覺,他忽然不想讓她太痛快,于是說:“為什麼要告訴我?”
童顔愣了一下:“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你沒有别的好朋友嗎?”
他的話脫口而出,嗓音疏冷,一定吓到了她。
她眼中的笑意緩緩退去,摘下口罩,望着他呆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江述,你心情不好嗎?”
她的手,還抓在他小臂上,仰着頭,臉上滿是擔憂。
“嗯,不好。”
“那你願意跟我說說嗎?或者,我能幫你做什麼嗎?”
他盯着那張過分漂亮的臉,喑聲說:“你先走吧。”
她蓦然紅了眼圈,抱住他,一下下拍他後背。
“是很不好的事嗎?需要我陪你嗎?”
江述沉默片刻,說:“不需要。我自己能消化。”
他身體僵着,被她的手臂緊緊困住,連擡手也不能。
童顔慢慢放開他,再次問:“到底發生了什麼?連我也不能說嗎?”
嗯。唯你不能。
對視片刻,他說:“我買了一盆“玫瑰”,沒有養活。”
她皺眉:“胡說八道,我怎麼不知道你買了什麼玫瑰。再說,即便真買了沒養活,再買一盆就好了呀!”她的神色松快不少,拍了下他的肩,“知道你哄我。不願意說就算了,等你想說的時候,随時微信我,不要一個人偷偷傷心,知道嗎?”
他扯了扯嘴角。
“那我先走了。本來要跟你說點事的,改天再說吧,你好好休息。”
童顔離開了,關門聲輕輕的,玄關處一片靜寂,連聲控燈都熄了,隻有窗外的雨聲,愈加清晰可辨。
該給她拿把傘的。
江述站在昏暗裡,意識在漆黑的宇宙裡遊蕩很久,其實也不過須臾。
他打電話給她,那邊很快接起:“喂。”
“走出這棟樓了嗎?”
“還沒有,我剛從電梯裡出來。”
“等着。”
他從門口架子上撿了把傘,打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