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自己原來的房間,坐到書桌前,身體往後一靠,想到之後不用像上一世一樣繼續和江一甯住在一起,便也覺得輕松了不少。
雖然改變譚佳宜的道路道阻且長,但好在現在和她在一個學校,接觸的機會更多,總會有辦法的。
突然瞥見書桌角落的屜子上插着一把鎖,周澤楷想着估計是自己忘記拔了。就在他把鑰匙的一瞬間,力度稍微大了些,屜子也往外滑開,露出一本藍色的筆記本。
周澤楷把筆記本拿出來,沒記錯的話,這是他小學時候的日記本。當時他還是那個内向不愛說話的小男孩兒,所以有什麼心事都會往日記本上寫。
他緩緩翻開封面,紙張質量倒是不錯,直到現在都沒怎麼泛黃,隻是上面青澀的字迹出賣了它的年紀。
第一頁上便發出了小時候周澤楷一直沒想通的疑問:媽媽為什麼會讨厭我,卻那麼喜歡妹妹呢?
顯然現在的周澤楷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的母親江一甯因為家裡的公司出了問題,外公急于找一個有實力的靠山,就把女兒嫁給了當時年輕有為的周志剛。那年周志剛29歲,但江一甯隻有19歲,前腳還是江家的小公主,後腳就要嫁為人婦,這對于當時年紀還小的江一甯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第二年,江一甯便懷上了周澤楷,當時的江一甯隻覺得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哪裡承擔的起做母親的責任。加上懷孕時期反應大,難受,最後還差點難産死去,因此,江一甯便把所有遭的罪都怪在周澤楷身上。
但是歲月總是會把人的一些脾性消磨掉,四年後,盡管江一甯也還年輕,卻也慢慢開始接受自己作為妻子,作為母親的角色。
那一年,他們家迎來了周心雨的降生,這次生産可謂十分順利,在周志剛的保駕護航下,江一甯也沒遭什麼罪,自然歡喜這個可愛的小姑娘的到來。
周志剛看江一甯喜歡,也就更心愛這個小女兒些。可以說,從出生開始,在父母那兒的印象分就已經打出來了,隻是他們家的兩個孩子,分數是天壤之别罷了。
周澤楷往後翻着,日記本的前幾頁幾乎都在傾訴父母是如何不重視自己,如何偏愛妹妹。得了獎狀是沒人誇獎的,考了高分是沒人鼓勵的,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也都是先想着妹妹的,就連學校彙演,也是沒有家長出席的。周澤楷徹底成了家裡的透明人,成了無人問津的孩子。
但是不知道從哪一頁開始,日記本上多了一個名字,那就是——
“譚佳宜”!
今天,沒人來給我開家長會,我感覺同學們都在看我笑話,但有個女生,她竟然說我們是親戚,我媽媽有事,讓她媽媽是代我媽媽來的。
我之後問她怎麼知道我們是親戚,她竟然說同班同學都是一家人。她怎麼能亂認親戚啊!
老師最近把我們倆調成了同桌,我竟然才發現她和我住一個小區。爸爸媽媽今天有事,叫我自己回去,我們順路,就一起回家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回家呢。
我今天終于會寫她的名字了,是譚佳宜,有點難寫,但很好聽。
今天做眼保健操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睫毛好長,眼睛也好漂亮。還好我反應得快,她睜開眼的時候沒有發現我。
今天下雨了,我的鞋都濕透了,我不喜歡下雨天。但譚佳宜給了我一顆糖,真的好甜,她說吃了糖馬上雨就會停。
放學後,雨真的停了,她是預言家嗎?
譚佳宜今天對我說,我永遠不會被抛棄,是真的嗎?
日記一頁一頁往後翻動着,無數美好的回憶如潮水般在周澤楷的腦海中翻湧,譚佳宜就好似冬日裡的太陽,一點一點照亮了蜷縮在寒冷角落裡的周澤楷。
不過美好終究有破滅的一天,不知不覺還是到了最後一頁。日期定格在2012年5月31日,也就是她媽媽出事的前一天。
白阿姨是天文館副館長,六一那天他們去天文館參觀,白阿姨還很耐心地給他們講解了天文知識。
周澤楷合上日記本,上一世他不知道真相,隻想着要是那天沒去天文館,要是當時自己沒有站在那個有問題的模型下面,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但誰曾想到這不隻是偶然發生的天災,而是故意為之的人禍。
現在他隻是覺得命運弄人,老天有時就是這麼不公平。白阿姨那麼好的人生命卻是如此短暫,而害死她的人卻還好好的活着,享受着本就不屬于她的一切。
周澤楷長歎一口氣,他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幾分。他不僅要讓白阿姨沉冤得雪,讓壞人得到應有的報應,還要讓她的女兒能好好地活着,走出上一代人的恩怨。
他想,這肯定也是白阿姨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