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忽然傳來三聲響,陸笙都不用猜是誰,敲門敲得這樣齊整平和的也隻有他。
“陸笙,是我,雲塵。”
“我已休息,請您回去吧,天冷。”
崔息卻不肯放棄,他說:“我送你的并非那菜刀,是秦厭作怪。”
既然是來送東西的,陸笙想了想還是去開了門吧,有句歌詞唱得好:禮多人不怪。
于是她緩緩走過去,将門栓打開,但崔息卻沒有推門的意思,她要将門打開都感受到一股阻力。
這是做什麼?
陸笙疑惑,她輕輕敲一敲門告訴他:“已經開門了。”
“我知道,你先進去,外面的風太冷。”他的聲音帶着些顫抖。
陸笙退到原位,門一下打開,風雪飄進來,然後是肩上積了些雪的崔息,他拿着一個長長的木盒,上面也覆着薄薄的雪。
不知道他在門外站了多久,姿态倒是不變,受了凍也似閑庭信步一般。
崔息把門關上後振衣拂雪,又拿着盒子走到陸笙的床邊坐在月牙凳上。距離近了,陸笙看到他眼睫上的雪花在慢慢融化。
今日他與往常不同,發是披着的,泛起的光澤讓陸笙想到月夜裡的瀑布。
陸笙的眼神叫崔息微微歪一歪頭,眼神詢問她何事。
“白日的衣服在那處,烤去冷氣以後帶走吧。”
崔息點點頭,拿着布巾擦拭頭發,也不知他是怎麼生的,烏黑的發順滑,方才風一吹,順風而動,刹那之間叫陸笙我見猶憐。
耐心地擦拭完,崔息到壁爐邊暖手,整個人褪去冷意後才拿着木盒坐回去。他的手輕輕撥動鎖扣,手指靈巧有一種耐看的雅緻,忽然“咔哒”一聲鎖開,木盒被他展開。
三尺長的刀劍安靜躺在裡面,刀鋒安置在金銀相錯的鞘中,陸笙懷疑有買椟還珠之嫌,這樣的東西根本不是來用的,而是用來觀賞的。
“大人,縣官的俸祿可經不起這樣花,您莫不是……”
崔息輕輕搖頭,他講:“無妨,錢财身外物,以後也用不上。”
原來是根本沒有持家的概念,陸笙輕輕妒忌,自己以前一個銅子掰成兩份花,他可倒好,兩柄刀劍趕上自己一輩子收入。
“大人,柴米油鹽醬醋茶,您這樣花,四年未到我們家說不定連吃食也買不起了。”陸笙扶住還在陣痛的頭打趣。
“崔某平生多事,有所隐瞞不是欲圖不軌,隻是……”
他試圖解釋緣由,說到此卻忽然靠了過來,想着幫陸笙掖一掖被角,隻是崔息的發太長,垂落在陸笙的肩頸,發絲的摩擦帶來一陣酥癢,又帶來滿懷的香氣。
此房間裡的爐火正發出噼啪聲,陸笙的呼吸沉重滾燙,太陽穴附近的血管又開始奮力張合,心跳砸在她五感的每一處。于是那片陰影覆蓋過來時她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手心的滾燙驅散他指尖的微涼,另一隻手攀附在他領口。
“崔息,頭疼……”陸笙的關節發出聲音,可見其痛苦。
崔息撥開她被汗潮侵襲的鬓發,手覆在她額頭哄也似地說:“阿樂,凝神試試,我陪着你。”
熱與冷的交織讓陸笙好受一些,但他貼得太近,氣息連個滾都不需要打就落在自己的皮膚上。天生的沖動破土生長,痛苦之中有欲望的裂縫,陸笙的手松開,想觸碰卻壓到崔息的脖頸,下一秒她如同渴水的人一樣去夠他面孔試圖獲得一絲清涼。
崔息背脊繃緊,融化的雪水混着汗從肩一路向下滑,這條線如他急墜直下的理智。
陸笙卻忽然松開了手,好似一片飛花落回原處,翻了個身後不再動作。
崔息雙手支撐在床榻,發根微潮,暗歎荒唐,又輕輕喚她:“阿樂?”
陸笙不應,呼吸卻比剛才平穩得多,可能睡着了。
等完全緩過神後,崔息想拍一拍陸笙,但手掌始終落在她上臂三寸之上。
太荒唐。
他再次,又一次,不停地想到方才的瞬間,最後不得不掐了一下自己手臂,迫使自己回到思想的正軌。畢竟此次夤夜前來也不止是想送刀劍,也是為更重要的事。
一件必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