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如今永平縣縣令,崔縣令。”謝林向宴席中一位錦袍男子說道。
崔息直接搶話:“那想必這位就是趙縣令。”
“是是是,這位就是趙縣令,二位明府請上座。”謝林趕緊伸手。
崔息眉一皺,想說不必,卻聽得那位趙縣令笑聲爽朗,誇了他幾句風姿倜傥便走了過來。
趙昙手裡還拿着兩杯酒,崔息含笑退後一步,不受此酒。
他倒不惱,兩杯酒全都下了自己的肚,而後将酒杯交給謝林。
“謝府盛情款待,趙某受之有愧,今日宴會不如就此作罷。”趙昙眼眸一轉,回頭對謝林說道。
他說此話時謝栖真正含笑跨過門檻要進來,聽得此語,不由心下一抖。
“明府治縣有方,我不過是替永平縣百姓酬謝,怎麼好取消呢?”謝林立刻搬出一頂高帽,他心裡卻嘀咕,這姓趙的莫不是喝糊塗了!
趙昙忽然看向謝栖真,他略一拱手道:“謝娘子,我知你有意,但趙某無福,家父生前已為趙某定下一門親事。此番前來也并非是有求娶意,而是感念謝府昔日之恩,故特來面告此事。”
饒是謝栖真還算沉得住氣的冷靜性子也被趙昙忽如其來的變化給打懵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幾天低聲下氣搔首弄姿就換了這個結果!這個姓趙的竟然暗藏禍胎?
但面上謝栖真還是得咬牙忍住。
她微微啜泣道:“明府莫不是以為我謝家托大?之前又說得上什麼恩惠,不過是我家見明府英才有心供之。說什麼親事,栖真身份地位又是商人之女,不知明府娘子是否再容得下小女侍奉明府?”
謝林聽得面色發青,一下子竟沒有反應過來女兒要去做這趙昙的妾室。
崔息站在一旁不作聲,他此刻已然明了此事的大概面目。
趙昙是有事與自己講,先前不來隻是為今日挫傷自己與謝家的交情,是所謂誠意。否則又怎麼叫崔息相信他或者說給他一次說話的機會。
“謝娘子當配良人,崔縣令,你既是此地父母官,還望您來裁決一番。”
趙昙一句話把崔息也拉下了水。
“清官難斷家務事,趙縣令之事實在不好輕率相對。某還有公務在身,先告退了。”崔息袖一拂大步跨出了門。
趙昙的仆從根本不在謝宅,他一人來一人去,跟在崔息身後也無人敢攔。
其實攔也攔不住,秦厭以一敵百,謝府不足為道。
于是老湯為崔息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位縣令,趙昙。
他不敢多話,開門便告退,以他混衙門的經驗,現在就是聽不見,看不到最好。
“不知趙縣令何意?”崔息坐在堂上,秦厭隻倒了一杯茶給自家公子,不歡迎三個字幾乎要打在趙昙的面門上。
趙昙摸摸鼻子,他在想這個世家公子的冒牌貨還真是沉得住氣,不知道後面是有什麼高人在指點,難道是崔相的門人?
不,不可能的……
“趙某隻是有一些公務想與崔縣令探讨,某不善玩繞,直話直說吧。想問崔縣令不知出計炸通水道的高人是否有向崔縣令說明那石頭的來處?”
趙昙說到此事不由微笑,又看一眼崔息,暗歎門第之别。
上京的事情他這種地方官吏是打聽不到的,可是這手筆這運氣實在不像地方官能做出來的。
罷了,也是人家崔家的事,門檻比自己這個人還要高的高門誰知道有多少人才呢?就說這個崔縣令,崔氏拿出來頂替的人還真像這麼回事。這周身的氣度與舉手投足的儀态,不是探花勝似探花。
“趙縣令似有他意?”崔息當然知道,但趙昙這時候提起,簡直就像是說這石頭是他炸的。
“是我的手筆,隻為阻斷水道。”趙昙的眉眼在燭火下晃動,得意的神色一覽無餘。
崔息緊咬牙關,殺意一閃而過,陸笙那天差點死在那。
“崔縣令,既然我說出此事自然是為阻比水道更大的事,莫要将我這代天牧狩的官員想成是十惡不赦之徒呀!”
“什麼事?”崔息心念一動。
趙昙看崔息的神情知道有門,他老神在在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崔縣令隻知有銅礦,可知還有鐵礦?如若不阻,那鐵礦約莫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被挖空啦!”
“趙縣令說的什麼笑話,若是有異你為何不上報刺史大人?”崔息冷笑。
趙昙笑容依舊,接下來的話卻讓崔息白了臉。
他道:“若我說謝家在的靠山是上京的段氏呢?”
趙昙看着他表情分外得意,冒牌貨就是冒牌貨,聽到段氏就如此驚恐。
得意完又沉思,他要做的是兩頭下注,崔息能做成事麼?如若做成了以後就有助于自己升官,這是最順利的。
若做不出他隻好成親後去巴結夫人的叔伯。倒是可惜了謝栖真的計策,若他不想升官也就從了她。
趙昙微微低頭,這衣服上還是有薔薇露的味道,但他心裡一點旖旎也無。
到任永平是四年,在江南是一年,加起來一共五年。官員五年有一次長假可掃墓訪親,他舍棄了,隻為此計添柴加火,眼前亂花迷人都是虛象,唯有高位與權力不會騙人。
崔縣令啊崔縣令,莫要叫人失望。
趙昙心内激動不由補了句:“此乃升官大事,前途無量,而且……”
他停頓,觀察崔息的反應,等崔息目光投來他才繼續說下去。
“而且某有一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