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對紅色血河很感興趣,但再留在黑寨問多半是要被桐吾找去,所以她當即決定直接往永平縣趕。
隻撿了一個包袱收拾,把重要的信件和武器帶上便出發。拐的小馬是上次和桐吾去看青崖絕壁雲海騎的那一匹。
小馬脾氣好,陸笙隻是稍微哄一哄它就肯跟着走了。
至于為什麼要走,因為她完全能想到桐吾後面會問自己什麼。桐吾雖然當上了大阿克,但是根本沒有準備好,還做不到完全舍棄他應該舍棄的。
雖然人人都是如此貪心,自己也是一樣。
小馬感受得到她的煩亂,馬頭不安分地甩一甩,陸笙拍拍它,一夾馬腹,四蹄離地,馳騁而去。
雖然常年走镖,但是獨自遠行的事情很少,陸笙帶着一點忐忑的興奮,像剛攜劍闖蕩天下的少年人。
奔到到馬兒不便再走的路途,陸笙就放它回去,折返之前小馬兒拿它的腦袋在陸笙的懷裡拱了拱,好像有些不舍得的意思。
陸笙卻讀得懂它真正的意圖,笑着掏出豆餅喂給它。
“吃了就要乖乖回去。”陸笙輕輕刮一下它的耳朵。
它也很聽話,吃飽了就動起四蹄沿着來路小跑而去,尖尖的耳朵時不時動一下。
這林子裡初夏的白日是熱的,但一到晚上卻冷得叫人打顫,哪怕有一團火燃燒在陸笙的周圍。
過于濕潤的新鮮木頭在烈火中噼啪作響,聲音太密集,幾乎像雨水敲打窗棂,水與火竟然在自己的感官裡相似相逢,陸笙兀自發笑。
忽然她明白自己為什麼冷。
馬兒吃了飯,她自己一點也沒吃,看到那場面根本沒胃口。現在餓了倒是不記得那一瞬,記憶開始湧動,剝離了當時感情,卻記得在泉水邊聽到她們炒菜的聲音和香味。
偏偏現在又是夜裡,打不到獵,周圍也沒有河流,不然說不定可以“願者上鈎”。
胡亂思量的時候陸笙聽到一聲劇烈的響動,動靜極大。伴随巨大聲響的是無數雙翅膀撲棱棱飛過,遮天的鳥影掠過夜空。
陸笙好奇地望一望,但因樹木太密無法瞧見。
在林間選了一棵高樹準備爬上去瞧瞧的時候,她的心猛然開始絞痛,像金屬尖銳紮頭了心髒,心髒因為痛苦猛烈收縮,冰涼和刺痛帶來強烈排異被收縮而無限放大。
陸笙整個人抱着樹上不敢吸氣,緩了好一會兒才能動,汗水濕了後背。
冥冥之中似有指引似得,說不清為什麼,但陸笙覺得自己必須往那走,必須!
明明她最抗拒這種指引,可是這一刻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
樹林深處已經有點點的螢火,它們忽然像是好奇陸笙這個陌生的來客,紛紛在她周圍遊蕩。
不停地行走,不管荊棘是否割破她的衣裳和皮膚,現在隻是也隻能不停地走,隻有往那裡走她才能安心一些,像不顧一切撲火的飛蛾,可惜自己沒有翅膀。
風聲掠過耳畔,從密林走出踏上了石山。
陸笙左右顧盼,更詳細的方向并沒有頭緒,直到不遠處傳來隐約可辨的人聲,似乎是在什麼山洞裡說話,回音明顯。
循着聲音過去,有個地方明明爬滿草藤卻還是透出微微的暖光,陸笙用手輕輕地扒一扒,目光鄉下。
似是兩方敵對的人馬對上了,具體的看不清,隻是在觸及倒地的人時她眼瞳重重地一縮,是崔息,他面色有明顯的黑紫,表情痛苦,秦厭也相似。
陸笙心裡好似有一把火熊熊燃燒,要燒盡一切!又有無邊憤怒如雨,淹沒猛漲,摧枯拉朽地沖破桎梏!
陸笙直接拽斷脖頸上的管笛繩,因為憤怒而顫抖的手拿起笛,深呼吸吹響了它,尖銳刺耳的聲音彌漫在夜色裡,笛子斷成兩截,她嘔出一口血,但毫不在意,伸手抹去嘴角鮮血直接跳了下去。
長久壓抑在身體的毀滅欲望掙脫束縛如龍遊弋升天,如雷暴響徹底。
現在陸笙心裡隻有一個字:殺。
束手就擒的伏伏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摸一把側臉的血河水朝旁邊看,一個眼神冷寂的女人握着劍沉默伫立。
伏伏心中狂喜,真的有人來救自己了?
可是仔細一看她的手正在顫抖,劍尖在水中顫抖,劃破了她腳下不斷蕩漾的圓圈。
而且對面的謝府管事似乎認識這個女人。隻是他表情戲谑想要說的話還沒出口,面卻顯出無比的驚恐,眼眶裡的眼睛瞪大,還沒完全展開嘴角急劇向下。
伏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手邊劃過涼意,是鱗片的觸感,伏伏大概能感覺到是什麼,但他不敢去看……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還沒有結束!
伏伏雙手顫抖,直到沒有那種感覺才敢小心擡頭,結果一條比自己手腕粗的蛇盤立在他身前對着前面的人發出警告的聲音。
“就一條蛇,怕什麼?!”管事壓下驚恐,憤怒咆哮。
蛇忽然彈也似得朝他們飛過去,十幾個人都亂了陣腳,這蛇誰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