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教訓的是,是我心胸狹窄非君子也。”
兩個人又抱了一會兒,聽到張嬸的咳嗽才松開。
“咳,這道平日有不少人走過的。”她提醒。
“嬸子提醒的是,是我們唐突。”崔息主動擔下責任。
“不過夫妻蜜裡調油也是好事,總比相看兩厭來得好是不是?你們再溫存着,我去跟秦厭取蓑衣去。”嬸子面容帶笑,顯然也不是嫌他們不害臊,隻是提醒。
“您跟我們一起吃吧,他又捉了幾條鳝魚。”陸笙挽留張嬸。
“那怎麼好意思,上次你的鳝魚都給了我一大半。”張嬸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東西拿去縣城賣值不少錢。
陸笙搖搖頭,隻道:“那屋子還是您免費叫我們住的,這是嬸子的情分,現下我夫君醒了我們二人也當還一份恩不是?”
張嬸對這個年輕的姑娘頗有好感,很是會說話又懂人情。雖說自己是叫她免費住,但人家開頭就予了些土藥,這東西買一趟不容易,山裡人家有很需要。
嬸子眼睛轉一圈也不再推辭,隻是眼見着人往回走。
陸笙問她怎麼了,她說取些新鮮的菜蔬送來,家裡還有杏子、梅子和桃子,也準備一并拿過來些。
崔息的手碰一碰陸笙的指尖,溫熱相近,但最後還是沒有敢牽。有些話應當說清楚,若她權衡後不願意也不必空付了她的一份情,自己是不值一提。
“歎什麼氣?”陸笙聽到他在身邊的輕歎。
“有麼?”
“有啊,當然有。”
“嗯,我想想……好像,想不起來了。”
“崔雲塵,你可是探花郎……”
兩個人說笑着你一言我一語慢慢走過小道,但崔息現在閉口,此刻何其珍貴,何其難得,他貪心。
向農戶買完東西回到屋裡,張嬸已經備好了柴火,殺好了鳝魚。陸笙親自操刀,不一會兒兩個鍋子就開始冒熱氣,香味随着蒸汽飄出來,秦厭心思全數放下,肚子早餓得不行,像八爪魚一樣扒在柱邊看着。
張嬸擦了個杏子給他,他一口全塞嘴裡。
陸笙本想說秦厭幾句,但是看他滿眼的期待不由默念: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
縣令府邸,沈蓮豐正對着貼在屋子裡的紙畫一個叉,今日一過明日娘子和阿郎就該回來了,到時她得好好收拾收拾。
甚至于到時候說些什麼她都想過,一條條列在紙上,娘子最關心的肯定是她的菜園子。
菜園子産了什麼菜,損了什麼菜以及什麼菜正産她都記着呢,跟宮中記事一樣每日記,若今日有趣事還會額外記一筆,如今已經攢了一指厚。
最近的一張記的是關于茄子的,天氣熱茄子已經長了一些,猜測再過幾天就可以吃。薄荷有了新銷路,全做成了飲子賣,加上食肆的名字,賣得極好。
“嗯,得把這名字的來曆也添上。”沈蓮豐自言自語。
隻是她準備叫人備墨的時候有仆役來報。
“門外有一位氣韻不凡的娘子來拜谒,聽口音似乎來自北邊。”
沈蓮豐實在想不到會有誰,難道是段侍郎的夫人?但她也不會不書信就來此地……
一邊走一邊想,可沒有人會在此地才是,自貶谪永平後除段侍郎,無人再與阿郎交好。
她愈發地好奇,走到門口一看,确是非凡,可她并不認識。
“這位就是沈管事吧?此為憑證。”
聽她的語氣竟然不是來找阿郎,而是來找自己的,沈蓮豐當即肅了眉眼,若是來找自己的,那便隻有一個可能,是公主派來的。
仔細端詳對方拿過來的東西,是一枚嵌滿寶石的遊魚,紅藍交替,眼睛是黑曜石,果然是福聖公主之物。
“娘子裡面請。”沈蓮豐的手有些顫抖,不知道所謂何事。
“來人,備茶。”她掩飾一下情緒,轉頭吩咐。
靈琅走進縣令府邸,悠閑地晃了兩下馬鞭,走到屋裡直接坐了上座,之後氣勢一放,威儀盡現,她說:“沈管事,有些問題還想請你解惑。”
沈蓮豐自然是說任憑上差雲雲,可意想不到的是這位女官竟然隻問些仿佛不太重要的問題。
看到沈蓮豐疑惑靈琅隻是笑一下不置可否。
如此莫測高深,沈蓮豐不敢怠慢,細細地對她講來,因為都是日常事,有時不自覺加了幾句。
“看來這位縣令夫人做得很好,人也不錯。”靈琅捏起茶杯,輕輕抿一口,也是薄荷飲。
沈蓮豐知道這是測試她态度的話,和這樣的人物交流事事要謹慎。
她正思忖要用什麼話來表示,靈琅卻站起來說:“天色不早,沈管事,明日再見。”
“明日……明日阿郎與夫人要回府。”沈蓮豐是希望她明日不要來。
“無妨事。”
靈琅渾不在意,噎得沈蓮豐不知道怎麼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