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壺在她的期待下緩緩懸浮在房中,壺嘴向下,從裡面流出一小股茶水。
“我現在不想喝茶。”
眼見茶水流量越來越大,逐漸從水龍頭變成了瀑布。茶壺也從一個斯文的茶壺變成了暴躁茶壺,它在空中一蕩,連着壺嘴一股化為半透明水龍形狀的的茶水,居然把修士随手布下的結界打破了。
那個修士肯定也沒料到,她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居然可以打破他的結界。
大喜過望,“欸嘿,好茶!
原本應該有一道結界的大門變得暢通無阻。她伸出手,嘗試用意念操縱茶壺飛回來。
心裡默念着要去的地方,這個小小的茶壺竟然真帶她越過圍牆,在雲澤城的天空上飛了起來。
第一次自己掌控身體飛行,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她感到無比興奮,緩慢地穿行在雲澤城的天空中。
夜市裡閑逛的人們對此情景見怪不怪,隻是看稀奇地稍微瞅一眼她的茶壺,“平常禦劍飛行的修士見得最多了,這禦壺飛行的倒沒怎麼見過。”
“我覺得還是禦劍飛行比較酷。”另一個吃瓜群衆嘀咕。
“那倒是。”
直到在自家後院落地,子涵才有一種不真實感,她召喚出系統,特意把茶壺放進儲物欄的第一格裡。
“翠花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江霁初正好端着剛幫寶寶洗過澡的木盆從房間裡走出來。
“飛回來的。”她帶着幾分小得意,“我先不跟你說了,不然明天胡大哥他們的早點攤該開不了張了。”
“什麼情況?”江霁初不解地問。
“我做了一件錯事,現在得想辦法彌補。”子涵一頭鑽進廚房。
她正賣力生産食物,被李狗蛋強行敲開房門,“你到底做了什麼事?”
李狗蛋穿着一身松垮的白色睡袍,一根發繩挽住前額細碎的頭發,他應當是睡下後又起來的。
他靠在門框上,“翠花,你别以為我眼睛看不見了就可以糊弄我。”
“我哪兒敢糊弄你啊,公子。你等我先把明天的早點做完再說好嗎?”
“你不覺得你對我越來越敷衍了嗎?”李狗蛋薄唇緊抿,發散的目光看不出情緒。
将計劃内最後一樣吃食做完,子涵默默松了一口氣。她搖着李狗蛋的臂膀,“真的沒有啦。”
“這樣吧,你陪我去個地方。”
李狗蛋繃着的嘴巴逐漸放松,未置可否。
她打算去向金公子坦白,再把剩下的靈石還給金公子。
“公子,去換身得體的衣裳吧。”
她這是在嫌棄他穿得不好?的确,他已經很久沒注意過自己的穿着打扮了。他現在好像真的隻有兩件衣服了。
“沒有。”
“公子,你跟我來。”子涵帶李狗蛋回到自己房間,翻出前幾天和海棠一起逛街時買的一匹布料。
“把手張開。”
李狗蛋不明所以,突然被她從身後環繞過腰,虛抱住。他有一瞬間亂了呼吸,之後她的手指又在在他手臂、肩膀上比劃着什麼,酥酥麻麻的觸感讓他有點不自在扭了下身體。
“你在幫我裁衣?”
“等一下。”子涵召喚出面闆,将李狗蛋的身材數據放上去,合成一件衣裳,塞到李狗蛋手裡,“我轉過去了,你換吧。”
他腦子裡霎時閃過一些在思雨噩夢裡與她荒唐放蕩的記憶碎片。
用了别人的身份,和翠花度過一段甜蜜又剖人心肝的歲月。從夢裡掙脫後,他也曾一度迷失,隻不過先醒的人是他。微微出神片刻,他才說:“換好了。”
“不錯,挺好看的。”李狗蛋這張臉,不好好穿衣打扮确實有點浪費,子涵滿意地盯着換上绯色新衣的李狗蛋瞧了一會兒,她決定等哪天多幫他做幾套衣裳。
“有多好看?”李狗蛋自言自語,“不是紅色吧?我不喜歡紅色。”
子涵撇嘴,這家夥又挑上了,“沒錯,剛好是紅色。”
見李狗蛋也沒抗拒,她又拉着他在妝鏡前坐下。
“你出門怎麼如此麻煩?”李狗蛋語氣有些不耐。
子涵按着他坐好,拿起梳子開始幫他耐心梳起頭發來。
李狗蛋一向不喜束發,從前他娘在的時候,他還紮個高馬尾,年節時還會戴上金玉做的發冠。夫人去世後,他就很少束發了,經常披散着一頭長發,隻在額前箍一根發繩,以免碎發遮住視線。
就這麼一個在生活品質上毫無追求的人,難得看起來一點也不邋遢。
子涵浏覽着面闆上的不同的發式,突然有點理解養成系的快樂了。
他看上去就是一隻會對着幾公裡以外的人哐哐亂叫的惡犬,隻有離得近了才知道,這是一條用幾根骨頭,再順着毛撸上幾下就能哄好的小狗。
“好了沒?”
“好了好了。”子涵比對着李狗蛋鏡中略窄的瓜子臉,最終為他選定一個銀色發冠,“别摸啦,一會兒摸亂了。”子涵拿開李狗蛋摸索着發髻的一隻手。
看到他手心被靈器燙傷的疤痕淡了許多,但還是留下了一道深色的印記,子涵不由觸碰他的掌心,“李狗蛋,你的手還疼嗎?”
他荒無人煙的心識,像是憑空出現一頭小鹿,肆意在寂寥的曠野上奔跑嬉鬧,可說出來的話還是硬邦邦的,“不疼。”
直到她停止觸碰他的掌心,他才覺得自己心境恢複平靜。他發現自從眼盲後,他心緒的穩定程度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