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裡的血一點點流失着,意識也已經模糊不清,子涵分不清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她如墜冰窟,身上越來越冷,眼神渙散發直,五感也逐漸消失,隻有身體還在本能地顫動着,輕搐着。
方蘭還是沒打算放過她,惡意地又用刀尖在她朝上的面頰上一劃,那面原本白嫩未被挫傷的肌膚就像切豆腐似的向兩邊分開,露出一道紅色猙獰的口子。
血液如注,争先恐後地淙淙而出。她失神的眼前被這一片紅徹底遮住。
“裝死是嗎?”方蘭向前走了兩步,用足尖将毫無反應的少女勾翻過來,正面朝上,而後用刀尖一件件挑破她胸前的衣帶,剝筍拔葉一般,露出少女瑩白孱弱的殘軀。
“媽,媽媽……”一直毫無反應的少女突然動了動嘴,方蘭擰着眉頭,蹲下去帖耳想聽聽她在說什麼。
聲音嘶啞難聽,方蘭突然失了興趣,橫刀準備一把抹了她的脖子,卻刹那間被一根藤條捆住。
手裡的刀也連同她這個人一起被藤條緊實纏在一起。
是誰?
乍然被未知的東西捆住,方蘭這才心生一絲慌亂。
被藤條的力道纏着癱倒在一旁,無法掙脫出來,她蛹動着身體讓自己翻過來,看見一個男人走到她們兩個人之間。
男人立即施法止住子涵身上涓流的血,眼皮也不擡地又為她輸入一些靈力,掰開少女的嘴,食指探入咽喉,将一枚保命的藥丸送進去,他的動作像熟練的急救醫生,不帶有什麼個人情緒,也沒有一絲慌亂。
“你是誰?”方蘭看着眼前有些眼熟的背影,又想不起他是哪個門派的弟子,興許是見過的。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然謀害同門,簡直是修仙界的敗類。”男子幫她攏了衣裳,小心将垂死的少女抱起,轉頭看向方蘭,說話聲音聽不出任何憤慨不平。
她注意到男子微卷的額發間戴着一串絢麗奪目的寶石額飾,方想起他是金鱗坊玉宗主無垢仙尊的親傳弟子灏綸。
“不是的,不是我做的。”方蘭立即反應過來,被外人當場抓包後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狡辯。
“這是什麼?”男子施法弄斷牢牢挂在子涵手上的抑靈鎖。這種東西出自他們金鱗坊,灏綸一清二楚,他覺得這女弟子實在愚蠢,做壞事也這般不講究。
他略帶灰藍色的眸子盯着方蘭看了幾眼,“她叫什麼名字,師尊可是你們的秋尊主?”
“翠,翠花。是……”方蘭此刻才開始擔心起後果,她害怕地看着灏綸,“灏綸師兄你千萬别誤會了,我們剛剛隻是在比試,你可千萬别出去亂說啊!”
“綸隻會如實向你們宗門闡述我所看到的,其他的愛莫能助。”灏綸聲色冷漠,他既不關心懷中人的痛楚,也不關心方蘭是否會面臨宗門的懲戒。
“師兄,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會自己去向師尊解釋。”方蘭央求着看着灏綸,聲音又軟又可憐。
至于怎麼處置她,不關他們金鱗坊的事,灏綸的目的隻有救人,便擡手解了對她的禁锢。
這畫是他小師妹玉葉枝親手打造,由他呈上送給北巽仙尊,方蘭用來禁锢害人的靈器也出自他們金鱗坊,既然知道了,這事他就不能視若無睹,甩手不管。
至少現在不能讓人死在他們精心打造的畫裡。
灏綸向半空中抛出一瓣巨大的半玉化白色砗磲,抱着少女跳上去離開了畫卷。
“灏綸師兄!”
茵蘿叫住從畫卷裡瞬間出現的灏綸。
自從宴會上初次相遇,她以為以後很難再有機會見到他,不想他竟然還未離開龍吟山。
茵蘿此刻的感覺在心裡也描繪不出來。那是既酸澀又驚訝的情緒,驟然得知家中噩耗的悲苦和再次見到暗戀之人的驚喜,兩種情感混亂地交織在一起。
連她自己都驚訝于自己的大膽和轉變,她做人一向唯唯諾諾,這一次她竟然勇敢主動叫住了他。
進來時太匆忙,灏綸幾乎是一瞬間入的畫,徑直沖進“江風眠”的,根本沒在意這個值守在外的女弟子。
“你好。”灏綸沖她點頭,臉上沒有什麼情緒,顯然也不記得她,立即就又要離開。
“灏綸師兄不記得我了嗎?”茵蘿有些失望,上次宴會上他為她解圍,她還以為他是對自己有些印象的。
“我叫茵蘿。”
“這位茵蘿師妹,你同宗的師姐妹就要死了,我送她先回住處。”灏綸說。
茵蘿這才把心思放在昏死過去的人的身上,倏地被她的慘狀吓得輕呼一聲,“啊,這是翠花師妹?”
今日為何這般多事?
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今日她被方蘭脅迫替翠花在這值守,一下課,方蘭就和翠花一起禦劍離開了,不知去了哪裡,怎麼現在她又瀕死垂危地從畫卷裡出來?
可她們兩個人似乎從前關系不錯。雖然茵蘿因為方蘭的緣故對翠花也沒什麼好感,卻沒想到方蘭竟然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連少主李恣的人也敢欺負。
害怕被此事牽連,茵蘿閉口不提之前知道的事,隻提醒灏綸道:“翠花她最近不住在女弟子寝舍,搬去了瑤山殿旁邊的邀月樓。”
“多謝提醒,我先送她回去,麻煩茵蘿師妹去找你們的師尊過來。”說完,灏綸立即抱着軟綿綿垂着手腳的少女禦着砗磲匆匆趕往瑤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