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為自己的小疏忽黃豆流汗,賈鐵心聽從傅管事的建議又去看了《藥草大全》的玉簡。
這本書不虧冠了‘大全’的名頭,假如載體是紙書,恐怕得編一本分為上中下三冊的巨大磚頭。
賈鐵心的神識比尋常練氣修士厲害不少,探進去時竟還感到一陣眩暈,足以見得其内容之浩瀚。
正一目十行地過一遍大緻内容時,櫃台處的傅桂又說了句話。
她身為管理藏書閣的人,可以對藏書閣内部的弟子開啟‘廣播’,就算不離開櫃台,也能與書架前的合歡宗弟子交流。
“你現在的修為,隻能探知到練氣與築基兩階的常見草藥。之後的内容等你修到更高的階段才會開放,要額外再來借閱。”
“這麼多内容,竟然隻包含了兩大階?”賈鐵心頓生敬畏地把玉簡放回去,“這看個七天七夜也讀不完,全部内容得有多少啊。”
“……越到高階,收錄的藥植越少,主要的内容就是你現在能接觸的部分。”
傅桂平淡的聲音裡好似藏着一股無語,想必在每時每刻都在讀書的她看來,《藥草大全》的内容着實算不得多。
但對賈鐵心來說,磚頭厚的教材太容易引起上輩子的噩夢,腦袋上每一根尚存的頭發都在為曾經失去過的同伴們抗議。
匆匆回到寮舍,賈鐵心先打坐調息了一會兒,然後對着紀蟬衣給的丹方一個一個地尋找對應的藥草認個眼熟。
她對成為專業的丹藥師沒報任何期盼,因為可憐的小姑娘有一定程度的植物臉盲症。
能通過十四年時間把自家地裡種的東西認出來就不錯了,修真界這些奇奇怪怪的藥草真是難為人。
如果不是要自己煉雜血丹,賈鐵心絕對不會碰和煉丹相關的東西。光是把這十幾種藥材記住就花了小半個時辰,感覺比去訓練場耗盡真氣還累。
當時師尊們統一發放的小儲物袋裡沒有配備藥鼎、藥杵之類的工具,賈鐵心想練手,估計還得等到下次去别淵城采購的時候,暫時沒辦法有更進一步的練習。
小憩一會兒,她又取出雜血丹擺在身前。
八顆丹藥,應該足夠用一段時日,煉丹之事暫且不用急。況且她得多祭煉獸血才能攢出雜質,最重要的原材料還要時間沉澱呢。
現在擺在賈鐵心面前的問題,是這瓶雜血丹到時候該怎麼用?
她記得紀蟬衣說過毒丹一般要化為藥液使用,那麼其實可以提前把這瓶丹藥都化成藥液。在曆練時灑在青草嫩葉上。
食草的妖獸将帶毒的葉子吃下去,就能兵不血刃地收拾掉它們。然後肉食性的妖獸再把被毒倒的妖獸吃掉,于是他們又能毫不費力地再斬一頭……這是最理想化的場景。
然而曆練之所以被稱為曆練,本質上是要檢測他們的修行結果并磨煉戰鬥技巧,總借用捷徑,曆練的效果就沒了,所以最好拿來當輕易不去使用的底牌。
況且妖獸的五感比修士更靈敏,她雖沒聞出藥味,難保妖獸們察覺不了。
賈鐵心随手将瓶中丹藥化為液體,默默地将偷懶的念頭塞到最底層——應該還有能更好地運用雜血丹的方法。
此時,對着一瓶丹液發呆的鐵心忽又記起紀蟬衣的後半句話。
“……淬煉武器?”她自言自語道,“連秋水都買了護身匕首,我也差不多該物色趁手的兵刃了。”
如果參考陳天恩的選擇方式,選用曾經使過的兵刃,那農家出身的賈鐵心大概隻能選鐮刀、鋤頭之類的農具。
也就是,彎鈎和釘耙……?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某肥頭大耳的二師兄外形,小姑娘呵呵一笑打消了此念頭。賈鐵心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歧視天蓬元帥的意思,隻是這兩柄武器似乎不太适合她。
嗯,似乎。
匕首或小刀的确還不錯,實在想不到其他選項的話,可以納入考慮範圍。
她思考了很久,不斷地納入又排除,最終得出結論——自己還是别整那些冷門的兵器,老老實實地選把刀或者劍以備不時之需算了。
畢竟目前的重心要放在祭煉獸血和提升境界上,着實分不出時間留給學習如何使用兵刃,随手就能用的更适合她。
大緻決定好今後兵器的挑選方針,賈鐵心将得出的結論與宴采歸分享了一波。後者明白她志不在武修,自然沒有異議,隻說假如在别淵城沒有淘到中意的武器,就去他那邊随意拿把劍先用着,不必急着挑選。
有師尊幫忙兜底,賈鐵心更加不慌張了。
徹底安排完武器的事情,她又與宴采歸商量了好一會兒外出曆練時需要補充的物資,其謹慎與小心翼翼的盤算模樣,直讓對方險些隔着血珠笑出聲來。
“鐵心姑娘稍微放松些,五人一同去獵殺妖獸的情況下,處境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危險。”他忍着笑,每句話的句尾都有上揚的尾音,“等這趟曆練結束,你就知道哪些東西非常重要,而哪些東西隻要備一兩個以防萬一就足夠了。”
“好的……”
賈鐵心名表自己略微有點小題大做的意思,但事前焦慮是她的老毛病,輕易改不掉。
而且其他人也都在努力備戰本次曆練,身處于積極向上的氛圍中,她自然跟着越來越重視——結果麼,也越來越緊張了。
挂斷‘電話’前,她想起卓前輩說各位長老還會給弟子們安排作為底牌的保命手段,趁着電話還通着,就提前問了問。
“其他長老我不太清楚,鐵心姑娘的話,已經拿到‘底牌’了。”
“啊?”
賈鐵心剛尋思自己最近沒和師尊見面,更沒從他手中收到過類似物件,便想到……化血修士的精血是萬能的。
她捏了捏被托在手中的血珠,手感并不堅硬,卻也不會在外力的作用下輕易變形。
“難道是血珠?”
“嗯。”對面應了一聲,“若受到緻命傷,這滴精血會自裂并将你傳至我的洞府。雖說有一定的距離限制,但你們此次的曆練地點就在合歡宗周圍,綽綽有餘。”
鐵心卻并未放心,追問道:“它離師尊多遠會失效?”
“隻要仍在源衢州州内即可。”
源衢州是個以魔修為主的大州,有宴采歸的這句話作保,賈鐵心根本不用為血珠的生效範圍傷腦筋。
然而此時此刻,她心裡想的是人家修仙小說主角經常掉進空間隔絕的地方,萬一他們五人時運不濟也跌到這類地盤,豈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可這沒道理的擔憂又着實沒法子向師尊訴說,賈鐵心隻得默默挂斷電話,把血珠重新吊回頸間。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
說到底就是些在真正領略生死厮殺前的焦慮與不安,如師尊所言,親身體驗過一次就會明白其中關竅,熟悉以後便不會再心慌了。
如今賈鐵心能做的,便是盡力在事前準備完善并投入到練習中去,别讓惶恐情緒平白地消耗自己。
盤腿打坐一會兒,自覺将心情調節了一些,賈鐵心順利地沒再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