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數十米高的陡坡上滑下的那一瞬間,馮決感覺自己的靈魂都仿佛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在空中自由地翺翔。
他重心微微前傾,兩手背在身後,任憑呼呼的風聲在耳邊聒噪,也不管刺目的陽光折射出七色的光暈,一心感受着滑雪闆擦過坡道,帶來的細微觸感的變化。
前所未有的風馳電掣般的體驗,并沒有讓他忘乎所以。他壓抑着胸中澎湃的激情,以一種極端冷靜的思維審視着自己滑行的軌迹。
“很好!就是這個狀态!”馮決一點點将姿态調整到最優,默默蟄伏着,隻等跳台上的終極一躍。
“咦,他現在的狀态……”
坡道頂端,熊煜、張順和鄒利三人眼睛同時一亮,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一跳,有了!”
那邊,在極速而短暫的滑行後,馮決終于即将沖刺到跳台處。他前手猛地上揚,食指高高豎起,像是在比劃着一個“1”。
高度與速度的激情碰撞,帶來了極端強大的慣性,馮決與生俱來的逆天平衡性讓他保持住了自己的動作:“就是現在!”
他高舉的前手狠狠揮下,身體微微前傾,後肩順勢帶動後腳猛地拉起雪闆。滑雪闆微微變形的一瞬間,彈性的力量順着闆身傳遞到前腳,與前沖的慣性合為一束。
馮決前腳猛地彈跳而起,整個人以一個平地側空翻的姿态抛飛到半空中。身體順勢微微上團,折成一道充滿着力與美的曲線。
“竟然不是轉體?!”
“是前空翻?!”
密切關注這一跳的熊煜和張順,同時脫口而出。
這确實是一個高質量的前空翻動作!
馮決在半空中時,修長的身體展現出了匪夷所思的柔韌性。腰腹積蓄的核心力量與兩肩貫通為一軸,帶動身體高速向前翻騰。
第一周,天地仿佛在一瞬間由翻覆,又到複歸原位。四周的人和物仿佛極速掠過的光影,在馮決的雪鏡上一閃而過。
奪目的陽光,哪怕透過雪鏡,也仿佛凝聚成了一點熾熱的星火,刺激着他的視網膜。
但馮決沒有讓合眼的本能支配自己,瞳孔微縮着直直地定位着太陽的方向,并以此為基準調節着自己的動作。
與此同時,馮決前手猛地往後探去,穩穩地抓住了滑雪闆後刃的邊緣,而後手則越過身體前方,直接抓取滑雪闆闆頭。
前手抓後刃,Melon抓闆。基本操作。
後手抓闆頭,Crail抓闆。難度略高。
以及,組合起來,難度頗高的雙手抓闆動作!
雙手抓闆必然帶動兩肩反向繃直,影響轉動的效率。但在馮決強有力的核心肌群帶動下,他半點不曾減速地繼續向前空翻。
第二周,天地再度翻轉。
馮決冷靜地團起身子,任憑慣性帶動着身軀,在半空中劃出風火輪般的軌迹。
“就是現在!”他心中默數三個數,瞬間放開了抓闆的雙手。整個人像是由沉睡中蘇醒過來的王子,伸展開了強有力的臂膀。
像是猛地滞空了一下,他順勢完成了最後半周的空翻,強有力的腰肢驟然發力,将身體繃直,然後往下方的氣墊落去。
“呀吼——”他興奮地叫出聲來,渾然不顧即将落地的沖擊,身體後仰,張開了雙臂,擁抱天空中的太陽。
而他那肆意張揚的神情,就仿佛另一顆冉冉升起的朝陽。
終于,馮決重重地落在了氣墊上。而在砸落的一瞬間,他雙腿微微屈膝,甚至一度穩穩地降落,沒有重心不穩地摔倒。
“啪啪啪——”坡道頂端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一跳,表現不錯!”鄒利忍不住擊掌贊歎。臉上滿是對馮決的贊許。
“他這個表現,如果到了大跳台比賽,能拿多少分?”張順扯着熊煜的袖子問。
“不知道。我那屆冬青奧會,大跳台比賽還沒有被奧委會接納。而我那屆世青賽,正好取消了大跳台比賽。”
熊煜遺憾地搖了搖頭,眼中卻仿佛燃起了一點星火:“但我認為能拿70分左右!前空翻兩周,對于頂尖運動員來說雖然不難,但加上雙手抓闆,其中還有一個後手抓闆頭,就不容易了。”
“更何況他動作還做得相當标準!”張順高興地補充着,“标準之餘,還展現了自己的風格,那身高,那體态……”
“沒錯!就沖這賞心悅目的表演,裁判的印象分都要多幾分!”一旁的鄒利也認真地合計着,“70分應該沒問題。這分數,雖然夠不上世界大賽的獎牌,但參賽資格的話……”
教練們在上面暢想着馮決未來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