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家主有這麼強啊……”予戈一邊捏捏粉白小狐狸的大耳朵,一邊滿眼星星。
畢竟再怎麼老成,也還是個不滿四歲的孩子,天然就會憧憬強者。
予玟望着遠處隐隐約約快速飛來的影子,默默将梁又林往自己身後拉了拉:“你别害怕哦,小箐姑姑可厲害了,大家都不會有事的。”
窩在小孩兒懷裡的半月吐了吐舌頭,年紀小小的就這麼懂,難怪梁小米更親近墨予玟一些。
“何方宵小!膽敢到我懸月墨家的府門前放肆!”遠方之音震徹天地,随聲音而來的年邁老人披着樸素的袍服,渾身的氣機神秘,從上到下顯出一派尊貴來。
墨奉珺看了看臉色陰沉的墨箐,又看向怒氣騰騰的老者,思慮片刻,走上前去,抱拳行禮:“家主。”
“原來你這老東西就是懸月墨家的家主啊。”墨箐了然這份提示,收回自己的威壓,松手放了被自己摁跪下的幾人。
“一介小輩,言語粗鄙,行為張狂。”老者墨紹泓隻随意掃了自家少主一眼,便怒目看向眼前毫無懼怕之意的紅瞳小輩。
“哦,你們不粗鄙。”
墨箐走上前,她不再是曾在龐家門口嚣張的九歲稚童,已然長高許多,比眼前這位“墨家家主”要更具壓迫力。
“堂堂懸月城第一世家,插手小輩争鬥,妄圖襲殺别族少主,真是太文明了呢。”
她挑着眉微笑,話語間陰陽得毫不客氣。
墨紹泓眸光繞過眼前少女,思緒有瞬間停滞。分明沒見過才是,但此人,身上帶着些許特有的親切感。
于是她皺緊眉頭,語氣微微放緩:“這話可不能胡說,若事情是真,我身為家主,自當主持正義。”
“鳳生,你出來。”墨箐看了看從府門處湧出了許多懸月墨家族人,扭頭就将自家少主給捉了過來。
“你可還記得,當日襲擊你的長者,是什麼模樣?”
重新纏好了傷帶的小少年眨眨眼,說道:“看起來是個中年人,眼睛細小,鼻子挺大,所用武技應該多與拳掌有關,那天穿着淡青色長袍,腰間纏着朱紅色繩帶,令牌上的墨字是金色中帶着一點紅。”
墨紹泓越聽臉色越黑,擡手便将身後躲在族人中的一個中年長者給拽了過來。
懸月墨家的内事長老很少出城,通常也不會進入古音五院。所以尋常學子基本不會認識這樣的人物,就更别提與其過招了。
這個小少年既然能記得那麼清楚,特征與武技都說得如此明晰。極大概率……眼前幾人口中的事情,是真的。
“鳳生,是這個人嗎?”
墨箐居高臨下的看向被抛在地上的中年人,一腳踩到了脊背,令其難以起身。
本要阻止的墨紹泓釋放出修為氣息,卻立刻被彈了回來。隻好作罷。
鳳生抱着手臂蹲下仔細看了看。
“娘親,就是這個人!”
她點點頭,起身拉了拉墨箐的袖子:“這個人那天還罵我是小雜種。”
其實原句罵的是九師姐,不過……罵九師姐,就跟罵我差不多!鳳生添油加醋地想着,有人給她撐腰也太爽啦!
“我、我……家主,救我……”似乎是感受到恐怖的殺意瞬間将自己籠罩,中年人渾身顫抖,撐着地面卻根本動彈不了。
“是阿固跟我說,五院中有個學子仗着有幾分實力,就欺淩我族小輩,我才出手的啊!”
“不然、我與她無冤無仇,如何就要暗中襲殺一個小孩子呢!”
中年人眼神中流露出後悔和恐懼,口中止不住地求救。
要是知道這小孩的後台那麼硬,而且還敢直接找上門來,幹脆地跟本家家主對峙。就是給一百個膽,自己也不敢做這種混賬事啊!
墨紹泓臉上顯出一絲失望。
這些年來她顧着執行某些秘密要事,放權給長老們管事,任由其提拔親信。實在是,對家族疏于管理,才會導緻這等敗壞家風的東西出現。
但不管怎樣,此人都是家族中為數不多的采魄境強者,怎能給外人随意處置。
她這才正眼打量起墨箐。
看起來年歲很小。雖然那個小少年管她叫娘親,但墨紹泓可以肯定,對方根本不滿二十歲。
如此年少,就能輕易鎮壓住采魄境修士,即便是被自己禁锢了經脈的前提下,也足見其背後勢力底蘊深厚。
“哦對了,那個叫墨奉固的是吧,也叫出來。”墨箐懶得聽這老人家接下來想說什麼,直接沖着那群紮堆的懸月墨家族人大喊:“自己不主動出來的話,是要等我把你們的老家主揍一頓再出來嗎?”
她眸中殺意昭顯,踩在中年人背上的動作稍稍用力。
隻聽“咔茲”的聲音快速不間斷地四處響起,中年人發出凄慘的尖鳴,瞬間整個身軀都軟趴了。
骨頭……碎了!
墨紹泓雙眸瞪大,就在自己眼前,一個長老,居然撐不住少女的一腳,才是眨眼之間,渾身的骨骼就都碎得不成樣子!
而且,都已經如此了,中年人還沒有死去,而是萬分清醒的承受着碎骨的痛楚。
這是何等邪修作為!
墨紹泓顧不及什麼長輩的臉面了,即刻釋放出足有生神境圓滿級别的威壓,手中憑空顯現一柄長劍,光芒大盛。
“拖拖拉拉,我早就煩了。”墨箐冷哼一聲,身後的巨大龍影低聲嘶吼。銀玉璆轉瞬從丹田中蹦了出來,幻化為金色長槍。
但這長槍……居然不是給她自己用的。
鳳生驚奇地看向飛到手上的長槍,有些不太明白。
“小箐主人不會使兵器!我才不要讓她用呢!”金色長槍中發出稚嫩的聲音,把鳳生吓了一跳。
張嘴吃驚的瞬間,有一粒不知道哪裡來的丹丸飛進了喉間。
入口即化,釋放出重重溫養的暖意,四肢百骸都仿佛得到了升華。她呆了呆,低頭看向會說話的長槍跟被傷帶纏繞的手臂。
居然片刻間就恢複如初了!
“厲害吧,這可是小箐主人迄今為止煉出來過的最厲害的丹!有足足二品呢,而且隻有一顆!”銀玉璆扭動着身子,語氣得意。
“趕緊閉嘴!”
墨箐扯了扯嘴角,就不能晚點再揭曉這種事嗎!
她的拳中攜帶着鈍重,仿佛有萬萬斤凝縮,沖擊而來時,墨紹泓的護體罡氣頃刻破碎,手握長劍竟險些一同破碎。
“看在同為墨姓的份上,我才跟你唠了半天。”墨箐揮手,讓兩條隻為增加威勢的器靈墨龍飛到鳳生身邊。
“不然區區……這麼弱小的生神境,也配站在我面前?”
徵州果真是太弱了。
墨箐原以為,至少老人家比自己高出兩個大境界,不管怎樣都能打上個五五開吧。結果一觸即碎,像個玻璃窗戶。
如果依照前世玩過的手遊,将每個境界的不同人分成不同顔色的卡牌。
那墨紹泓隻能算得上藍卡生神境,跟論武集會那些個老牌強者完全沒有可比性。
不過也完全可能是因為,自己被闵昭钰和關興絡這等洞天尊者混合雙打虐太多,導緻對外界等級劃分認知變模糊了。
畢竟哪怕是從小生活在boss副本的炮灰,也一定比新手村的炮灰強上幾百個度。
“同為……墨姓?!”
墨紹泓唇角溢出一絲鮮血,望向眼前紅瞳女子的神情顯出幾分震撼。
“是啊,懸月墨家老家主。”墨箐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個反派,但動作都到這裡了,而且又不是不占理,怎麼也沒有撤回的道理。
她遲來地抱拳行禮:“在下,靈玄墨家本代——也就是第九代家主,墨箐。”
随即将身一轉,“墨鳳生,還不快點去把那個傷害侮辱你的家夥捉出來!”她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淩厲,盡顯獨屬家族至高者的氣場。
鳳生微微發愣,沒想到總是教育她們要低調的娘親居然會這麼張狂膽大地将身份暴露在懸月墨家的面前。
明明四年前,還需要避其鋒芒的。
娘親……不,家主,這四年間,究竟變得有多強大了?
出于立場緣故隻能旁觀,接受族人冷眼的墨奉珺隻覺得如遭雷劈。
真是難怪她會覺得鳳生和墨箐身上有股親切的感覺,也難怪當年梅落英揮着手呼喚“墨少主”的時候,鳳生也下意識回了頭。
她和她,都是墨家的少主。
隻是待遇,截然不同罷了。
“祖訓有雲,同出本源者,分族不可彼此殘殺。懸月老家主,是也不是?”
氣勢淩雲,傲臨天穹般自信的年輕女子,明明态度并非有多迫近,卻莫名令人生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局促和恐慌來。
墨紹泓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驚異于在這年輕小輩的面前連一招也接不下來,還是因昔日以為唾手可得的靈玄分家強大至此而内心複雜。
分家實力如此恐怖……難道她們也得到了祖魂,并比懸月這邊要提前煉化完全了嗎?
可是……墨紹泓眸光沉了沉,在這個自稱靈玄墨家第九代家主的身上,她并沒有感知到來自祖魂的氣息。
“喂!小箐主人問你話呢!”銀玉璆不知是什麼時候從鳳生手中脫離回來的,立在老人家面前又蹦又跳。
墨箐:……
已經打造得很強盛的威勢瞬間就因為這貨蕩然無存了!
墨紹泓回過神來,甚至還有些恍惚:“……确有此事。”
把銀玉璆捏成球踢到一邊去後,墨箐就當沒發生似的回過頭來。
“咳咳。”太考驗演技了,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惡劣地笑了笑。
“既然違背了祖訓,對同源之人下殺手,實力又不及我。是不是得付出什麼代價呢?”
正好自己最近買完靈舟都窮了。
“分家雜種,不要太嚣張!”
“你們欺人太甚!”
“我墨家同源怎會有如此野蠻的強盜!”
懸月墨家府門前的那群族人立刻就聽出了墨箐的言外之意,個個義憤填膺起來。
哪有這麼不講道理的,先是登門打砸,再是重傷了家族長老,然後還将本家老家主打成這樣。誰會敢承認,此人跟自己一樣出自“以和為貴”的墨家同源?
“說誰是雜種?”墨箐眸光一冷,掃向那幾個叫的最歡的懸月族人,擡手揮去,便将其擊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牆上,連扒都扒不下來,幾乎嵌在了裡面。
上下兩輩子,她都最讨厭别人罵她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