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去敲他家的門,根本沒人回應,平時即便他沒有醒,他的奶奶和妹妹也會出來詢問一聲,可這次……這次一個人都沒有!”
傑克說着說着,牙齒又開始打顫。
“于是我偷偷翻進了他家的後院,結果發現他家的窗戶居然都開着,而當我從窗戶進去以後,他的家,他的房間,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人在……!”
沒有一個人在,好像是有些蹊跷。
特裡斯的神情一下嚴肅起來,要知道拉蒙的奶奶行動異常不便,基本不會離開自己的院子,而他的妹妹,自己昨天剛見過,并沒聽她說起近期有離家的打算……
“而且不是……完全不像是他們自己離開的樣子,拉蒙的床還一團糟,昨天穿的衣服鞋子還扔在一旁!裡面黑漆漆的,我努力搜索了一圈,隻感到恐慌的不行,就好像陰暗處随時會有東西沖出來将我撕碎一般!”傑克抱着腦袋,似乎再一次地陷入了噩夢,“我實在在裡面待不下去了,所以趕緊跑了出來,可這一路上……一路上我也沒有遇到任何人!”
沒有遇到人?這怎麼可能?
特裡斯愣了愣,那枚戒指上的詛咒有那麼嚴重?可太陽教會不就在鎮上……
“怎麼辦……怎麼辦?特裡斯!拉蒙不見了,我、我會不會也……”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沉,整個人如同吓壞了的鼠婦一般瑟縮着成一團,抱着腦袋,一下一下地搖晃。
“那枚戒指呢?”特裡斯趕緊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一邊伸手拍着他的後背試圖進行安撫。
“戒指……戒指……”傑克捂着臉,停止了搖晃,結結巴巴地回道,“我、我吓壞了,所以一離開拉蒙的家就把它扔掉了……”
呃,扔掉了。
污染物被扔掉了怎麼辦?
特裡斯一時竟也感覺有些迷茫,他知道不去觸碰,知道可以拿去清洗,可這半路扔掉——
“我、我可以在你這裡待一會兒嗎……?”
傑克似乎也不着急于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是攥着手,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小聲懇求道,“你這讓我感覺舒服多了……”
嗯……那倒是一件好事。
特裡斯暗暗歎了口氣,點點頭,允許他慌忙不疊地起身走進了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那間作為卧室的小隔間,等特裡斯繞着屋子檢查一圈回來,他居然蜷縮在床上,已閉上眼再次睡過去了。
……我的房間有那麼安全?要是告訴他其實這裡昨晚也鬧了鬼,會不會把他吓得直接沖出屋去?
聽着他起伏的鼾聲,特裡斯心覺無奈又好笑,但同時也稍稍感覺到了一絲慰藉,畢竟無論如何,掘墓的主意都是他提出來的。
……
唔,既然是他提出來的,他惹來的問題,所以也該由他去解決掉,不是嗎?
如此一想,特裡斯又頭疼了起來,以他自知并不豐富的神秘學常識判斷,他應該将這事交給太陽教會的專業人士處理,可那自然而然就會将自己的盜墓行徑也一并暴露出去,那,可以寄希望于集市上那些清洗人嗎?但眼下的狀況似乎已經脫離了單純的清洗工作範圍,就怕一個處理不慎,引來很大的麻煩。
特裡斯煩惱地揉着太陽穴,但實際上,腦海裡的那個聲音已經越來越清晰。
通知教會……通知教會……嗯,簡直就像太陽教會的神父在耳邊親自叮囑一樣。
好吧。
他最終妥協地搖了搖頭,但!在走入教堂大門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比如嘗試把傑克驚恐丢下的那枚戒指找回來,不出意外的話,它現在應該還乖乖躺在拉蒙家後院的草叢裡。
做出決定之後,特裡斯沒再猶豫,立即走出了房門,雖說一并交給教會處理應當也沒有問題,但聽罷傑克的講述,他的心裡就總有那麼一絲莫名的不安,讓那枚戒指留在拉蒙家的後院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陽光依舊毫不吝啬地揮灑于大地,可背脊處那一絲寒意,卻始終沒有散去。
是因為一直沒有遇到其他人嗎?
随着平坦的街道,石築的圍牆,連成串的房屋越來越近,特裡斯那顆不安的心也越升越高。
拜托……拜托!
他焦急地暗暗祈禱道,千萬不要現在就———
“小特裡斯?”
就在這時,石築矮牆之後,終于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這麼着急,趕着去哪裡?”埃爾夫人穿着她那條幹活專用的長裙,正提着一筐蘋果從屋後走出,見他靠近,便越過石牆,沖他笑呵呵地說道,“贊美太陽,今天可是個值得悠閑度過的好天氣。”
“埃爾夫人!”
看來鎮上的人沒事……特裡斯頓時松了口氣,下意識地伸手扯了扯馬甲,笑笑回道:“所以我正打算……嗯,去看看拉蒙他起來沒有。”
“小拉蒙啊……”
不料埃爾夫人擡頭看向上方,默默想了想,突然有些擔憂似的說道,“剛才有兩個教會的人過來,問了幾句小拉蒙家裡的情況,他們說自己剛來到這裡,所以不太熟悉居民的狀況,唔,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教會?不熟悉狀況?這怎麼可能?就算是剛來到這兒的,去教堂不就能得到所有資料了嗎?
特裡斯聽得心中疑雲重重,但也無法判斷是否和那戒指有關,于是隻點點頭,故作輕松地表示自己馬上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麼忙。
“你真是個好孩子,”埃爾夫人安心了似的輕輕呼了口氣,溫煦笑笑,随後忽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彎下腰,撿起了一個包好的紙袋,一邊遞向他一邊一臉歉意說道,“如果你過去,順便幫我拿一袋蘋果給那位老夫人吧,你知道她行動不太方便,而我這一時也抽不開身。”
“沒問題。”
特裡斯笑着點了點頭,伸手便接過了那個塞滿蘋果的紙袋,可就在下意識地彎曲手臂,想将紙袋抱入懷中之時,他才猛然發覺,原來自己的另一手一直緊緊抓着那根蛇形手杖。
自己竟怎麼也想不起遇見傑克之後是如何處理那根手杖的,大大方方握着?遮遮掩掩抓着?還是飛快藏在了何處?不過似乎傑克也并未注意,完全沒有問起……
反正總不能把它留在屋子裡吧,當一件武器拿着算了。
思來想去,始終回憶不清,特裡斯也沒放在心,暗自咕哝了一句後,便繼續快步向拉蒙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