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詹姆目若明星，立即笑問，“我們的占蔔專家下午有其他的安排嗎？”

特裡斯隻得老老實實将自己下午要去見那位安東尼奧教授的事說了一遍，但并未細說是為了那件半神贈物。

“安東尼奧教授……？”學生見教授不是稀奇事，但艾娜還是疑惑看向詹姆，顯然是對這位教授相對陌生，詹姆揉着下巴，将這個名字重複了幾遍，忽地猜測：“是不是醫學部的？”

“醫學部？”艾娜驚訝，特裡斯自然更為吃驚，不過想想那件半神贈物的外型，好像也能夠理解。

咦？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室友，那位奇怪的艾伯特先生好像也是醫學部的。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在哪條有關醫學部的校内新聞上看到了一下？”詹姆也不大确定，畢竟他也不是一位醫學生。

要是艾伯特在家就好了啊說不定能得到更多有關他的信息……特裡斯遺憾暗想，一邊從口袋中找出那張寫有他辦公室地址的紙條展示給了他們。

“啊……沒錯。”艾娜隻瞥一眼，便握拳一撞手心，“醫學部确實在那邊。”

“文斯汀應該也不是醫學生吧？怎麼被那位教授找上了？”詹姆探身認真地多看了幾眼，忽饒有興緻說道，“說起來醫學部，信仰好像挺複雜的，也特别容易發生奇怪的事。”

“信仰複雜？”特裡斯自然好奇。

“嗯，像艾娜她們讀文學的，大多都是純粹的智慧的虔信者。”詹姆向身旁人看了一眼，而身旁人也立即抱着胳膊大幅度地點起了頭。

“但是他們讀醫學的，笃信智慧的隻有一部分。”他開心地笑了笑，一邊轉回視線，繼續說道，“睡不着覺轉信黑夜的，寫不出題轉信占蔔相關的，向生命之神向好運之神向什麼亂七八糟的神靈祈禱的都有……嗯，當然隻是當個有趣傳聞聽來的，畢竟上面多數教授還是智慧的信徒。”

那位安東尼奧教授肯定是智慧信徒了，持有半神贈物，說不定還是序列中的神職者呢，特裡斯想了想，默默點了點頭。

陪他們還完書，一起吃了午餐，又聊了一些校内有趣的傳聞，兩人準備返回各自學院，詹姆主動提出可以送他一段，因為正好順路，這樣的好事特裡斯自然不願錯過，随即愉快同意了。

“一定要記得聚會！”艾娜則在圖書館前與他們揮手告了别。

繼續穿過大學的校道，走至一處繪制了校園地圖的公告欄前，詹姆看了一眼地圖，指指左手邊的遠處說：“往那邊走，那個尖頂所在應該就是地址上的那棟樓了。”待特裡斯表示完感謝，又再度強調：“别忘了四點的咖啡廳聚會。”接着，擠了擠眼，小聲補充：“艾娜可是很看重你的。”

嗯……其實她倆姐妹似乎都……

“一定去。”特裡斯舉起手微笑保證道。

—

此時此刻，西塞爾依舊停留在圖書館中。

在環繞流轉，并其輕輕托起的，時而濃稠時而稀薄的霧氣之中，他閉着眼，一手支着額角，一手搭在蛇杖上方輕輕敲動，正任由腳下知識的洪流沖入在這處神秘的空間激起浪花與噪響。

他知曉了更多的事，卻依舊不能感到滿足，他越來越清楚其實自己正固執追求着什麼，但那一個簡單的什麼，眼下依舊藏在看不透的迷霧之中。

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執着追求的難道是什麼危險而不可觸碰的東西嗎？正因為對那有着執念，才會導緻當下的困局？

西塞爾眉頭微蹙，旋即睜開了兩眼。

激蕩的水面霎時平靜，并在他輕巧躍下，手杖觸及表面之時，飛速退去，融入了周遭霧氣之中，接着，霧氣消散，圖書館内部精緻的裝飾，大理石制的扶手長階，再度浮現于周圍腳下，不過與方才呈現在周圍霧氣中的熱鬧景象有所不同，這裡安安靜靜，甚至連一位熱心的引導員都沒有。

說好的正在進行整理工作呢？

西塞爾輕歎一口氣，從前胸口袋中抽出了一張半透的卡片，兩指捏其一角，手腕一動，向着面前緊閉的大門随意地擲了過去。

卡片靠近大門，随即翻轉着懸浮立了起來，神聖的印記彩光流動，照亮了卡片一面書寫的文字，以及似乎應該放置照片的空處之中，一個模糊，細長，似乎正沿某種軌迹緩緩移動的影子。

“知曉越多，你就會越強大……”

他看到了編号上方那行由古西德語寫成的短句，随即饒有興緻地将其輕聲念了出來。

嗯……有點耳熟啊。

正如此想着，遠處半透的卡片忽在半空停滞，緩緩放平，接着忽高速旋轉着飛了回來，眼看大門依舊默然不動，西塞爾便也隻得擡手将其接下，面露遺憾地放回口袋。

不過緊接着，奇怪的事發生了，原本折疊安置一旁的那張城市地圖忽一陣戰栗，随後就像受某股力量強迫般大大攤開在了他的眼前，地圖之上，十來暗點于不同街道上方深深淺淺地浮現，而分布最為密集的，自然是那個陰森可怖的鐵橋區。

這算是主動提出了一筆交易嗎？

西塞爾揚了揚眉，揮手讓那還在不斷細細發顫的地圖重新疊起，隐沒消去了。

“……好吧，希望回報足夠豐富。”

不知在與誰人低聲言語着，他搖搖頭轉過身，扶着手杖，沿樓梯向下走去。

“對了。”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稍稍側目，補充說道，“它還隻是一張普通的地圖，請對它溫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