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奧,先是再次擡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随後,才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曆史學院将有一門神靈學的考試,一門高地西德語的考試,到時你去參加一下,回來後我再給你一個有關如何正确使用精密儀器的測試,三樣全部合格,東西就借給你。”
考……試。
特裡斯愣是沒有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幹什麼都好,怎麼……突然讓他考起試來了?!姑且不談能不能合格,自己甚至不是學生,能進他們的考場……?
他一時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那位傲慢又古怪的教授完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态度,沒好氣地丢下一句自己想辦法後,就繼續專注于那稀奇古怪的挑選玻璃珠的工作去了,甚至連那兩場考試具體何時在哪都不願說明,以緻最後被迫離開辦公室時特裡斯仍是滿臉滿頭碩大的問号。
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走出陳舊的小樓,恰逢微風迎面而來,特裡斯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腦袋終于是清醒了一些,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打算整理一下思緒,不過很快,他随意遊移的視線就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悠閑穿着襯衫馬甲的青年斜靠在一棵大樹下,手握一張都不知看過幾遍了的地圖向兩側打開,查閱得居然格外認真,直到自己走近,他才将地圖一合,轉臉看了過來。
“……”
視野之内,很快映出了一張陰沉的,不滿的,嘴皮子高高撅起的面孔,西塞爾雖一點不知他與那教授具體談了什麼,但從迷霧給出的預示來看,結果是積極的,無需過多憂慮,這也是為什麼他選擇在外等候。
“恭喜?”
青年眨了眨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看到似的平和說道。
……好吧,倒也不能說是完全失敗了。
特裡斯神色緩和些許,悶悶不樂地啊了一聲,随後就将對方提出條件一事講述了一遍,似乎毫不意外的,對方噗了一聲,嘴角上揚着簡單點評,“倒是符合刻闆印象。”
“有什麼好笑的,到頭來折騰的可是我啊!”
特裡斯雖也再繃不住臉,嘴上依舊嘀嘀咕咕抱怨說道,“那個混蛋家夥看出了我沒怎麼上過學吧才會想出這種陰招,而且還是參加什麼曆史學院的考試,曆史學院是誰在哪我都不知道……”
“合情合理的猜測。”西塞爾默默聽着,末了眉眼舒展,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對于現在的你來說,不過小事一件吧。”
“哼……哼,當然啊。”聽他這麼一說,特裡斯反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旋即擡手擦着鼻尖,看向地面小聲說道,“看不起誰啊。”
本來還有一點點想讓他附身幫幫忙什麼的——
“那就好。”
西塞爾,像是将心稍稍放下了一般,同樣移開了視線,繼續說道,“我這段時間也有點事要做。”
……什麼?
特裡斯兩眼大瞪,立即擡起了腦袋。
“嗯。”西塞爾望着遠處,悠閑的神色倒沒有太大變化,“一點小事。”
小事是什麼事?特裡斯張開嘴剛想追問,腦海之中,忽有一念閃過……咦?等等,不對,他說的是他有事,意思難道是他打算自己去做什麼?
如果是污染物或半神贈物的事,他應該會讓自己同去才對,所以是……和「書」有關嗎?
畢竟一進圖書館他就沒了回應,現在才出現,然後就說自己有别的事要做……
不過他又說那不過一點小事,也就是不用擔心。
思緒轉了又轉,情緒變了又變,特裡斯撓了好一會後腦勺的亂發,才猶豫着反問:“意思是你——你這段時間不在?”
雖然這并不稀奇,而且他也說了不是大事……
“你可以嘗試呼喚我,但我不一定會回應。”
西塞爾輕松回答。
“呃、哦,這樣……”
特裡斯點了點頭,兩手垂置兩側,竟一下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此時微風又臨,樹影婆娑,風聲之中隐約飄來一些交流談笑的聲音,開學的時間似乎愈發近了,校園内外,年輕的身影也多了起來。
我有事,他也有事……
他慢吞吞地想着。
……入學考試?
接着,他忽然意識到了一點,那個教授說的考試莫非就是那個?可問題是他們的入學考試,怎麼就突然和自己扯上關系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低頭閉眼,煩惱地揉了揉額角。
“放心,結果是積極的。”
沒想到面前人很快溫和安撫道。
“真的?”特裡斯睜開眼,看着面前高挑的青年,明明對方沒有實體,可那頭柔順的短發及其腕邊寬松的袖口,此時竟也像在随着風輕搖,以緻他忍不住上上下下掃了對方好幾眼,才半真半假反問:“你用那根手杖做了占蔔?”
“嗯啊……”對方含糊應了一聲。
回答得很随意啊,或許占了,但沒怎麼認真看?不過話都那麼說了,無論結果如何,不都是不成也得成?特裡斯噗嗤低笑了一聲,安心收下了他的祝福,但并沒有太放在心,當即抱起胳膊,好奇反問:“那你的事結果怎樣?”
既然占蔔了他那事的結果,總不會不接着瞧瞧自己要做的事結果會怎樣吧。
西塞爾沉默了一下,再度看向遠處,偏偏腦袋平淡回道:“我想應該也是積極的吧。”
我想……?特裡斯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說點什麼。
“好了,你的聚會時間快到了。”
對方這時卻像終于找到什麼一般目光有所凝聚,同時稍偏腦袋與他說道,“他們都已經在過去的路上了。”
“啊!”特裡斯急忙掏出懷表瞧了一眼,還真是!還有十分鐘就到四點了,而自己走去那間咖啡館還要一些時間呢。
于是放好懷表,他就立即撒開腿向前跑了起來。
不知是因為晴朗的天氣,步步靠近的熱鬧景色,還是因為猛然意識到那兩人或許能給自己提供莫大幫助,心和腳步,開始逐漸變得輕盈。
“……西塞爾?”
不過在奔出一段直線距離之後,他還是隐約感覺到了那份輕盈感中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但當他停下腳步,習慣性的扭頭向四周,向來的方向望去,打算尋找某個熟悉的影子時卻發現,無論哪裡,此時都隻剩下了重新回歸平靜的斑駁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