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完全忘記回來後那張紙就被他随意丢在了桌上,特裡斯歎了口氣,拉動椅子重新坐回桌前,他本不想理會對面的反應,可那一大一小兩行文字清晰印在紙上,竟始終沒有消散,像是在等待他寫下點什麼一般,于是他隻得在句子末尾,也草草地寫下了一個簡短的詞彙:
好
結果紙上文字即刻如鐵石入水般沉下,并浮出了另一行文字:
記得怪異事件
停頓片刻,繼續補充:
記得告訴我 !
末了兩字寫得碩大無比,似想将筆尖穿透薄薄紙面一般,特裡斯看得心裡發毛,隻好趕緊答應,同時簡單解釋了一番自己眼下狀況。
……好吧
林恩沉默了一下,終于滿不在乎地寫道:
祝好運
說滿不在乎,完全是因為這樣的兩行字反而停留沒一會就默默消失了,徒留白紙安靜躺在桌上。
特裡斯見狀,自然也是二話沒說,立即抓起空白的紙頁扔進抽屜,咔擦一聲,鎖上了。
……睡覺睡覺。
緊接着,他就逃離書桌爬上了床。
—
熄燈時間早已過去,林恩·萊克辛頓平躺在床上,兩手交疊放在胸口,卻怎麼也合不上眼。
究其原因,是他已經無聊一周了。
整整一周多時間,沒有任何怪異事件報告。
可憐的理查德因為上次的大膽舉動被關了禁閉,自己便也沒好意思再去星星的占蔔屋溜達,等在教堂,來的多是開導工作,就算勉強能計入一點晉升的累積,但那一點不合他的性格,說好說歹跟着從事清理消殺工作的小隊出去一趟,結果還沒能偷跑出去多遠,任務就結束了,教堂内部,遍布穹頂的光輝萬丈的壁畫再次罩了下來。
他覺得,他在這裡已經待得要渾身長蘑菇了。
但他也知道,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會發生什麼事的氣息,比起坐火車外出去捕捉極有可能被别人搶先的機會,不如就等在這裡。
而且……
再怎麼說,這裡都是他的家。
林恩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嘗試入睡。
“……”
啊啊啊,混蛋!
閉上眼,腦海中就瞬間浮現出了一頁白紙,及紙上清楚書寫的,冷酷無情的文字。
毫不容易等那人來了信,對方說的卻是考試的事??即便後來他解釋那隻是自己當下的工作,林恩仍不免懷疑,莫非他要加入智慧的教會了?
他本人對智慧女神及其教會當然沒有任何不敬的想法,隻是覺得他們通常負責的工作稍微有些……太沒意思了。
反正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等到事故發生以後才展開行動的。
擡起左手,握緊,随後張開,聖徽留在掌心的傷口早已愈合,然而那一股炙熱的力量,似乎仍在血管之中奔湧。
……明天還是去想想辦法吧。
情緒稍有緩和,林恩再度交疊兩手閉上了眼。
幫道格拉斯神父幹點活什麼的,拜托他給自己找點事做,哪怕再給張自由外出的許可也行,然後去看看星星出來沒,他實在需要那副能增強靈視的眼鏡,還有,勸說那人最好别當智慧的信徒,那真是太無趣了,想尋求哪位的護佑來找我們的太陽啊,太陽教會可是世界上最好的教會……
回憶着單調然而溫馨的過去,最終他還是面帶着笑意,順利沉入了夢鄉。
太陽的聖赫利斯教堂,也稱聖赫利斯修道院,其宏偉龐大的建築群在沉沉夜色之中,就仿佛一座穩固支撐着天幕的白色聖山,而随第一縷陽光照亮其金色的頂端,白山,随即化身為了火炬,将天空整片整片點起,将灰暗燃燒殆盡。
當林恩從夢中折返,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急匆匆地從床上跳起,以最快速度洗漱完畢換好衣物沖到了餐廳,晨禱當然是錯過了的,而此時餐廳之内,也僅餘下寥寥數人。
普通的修道士已開始了他們一天的日常工作,打掃禮堂,修整花園或是整理書籍,而特殊的神職者們也有各自或公開或私密的任務需要完成。
林恩緊張環顧了一圈。
呼……
當視線最終停留在了一位頭發灰白,然五官輪廓刀刻般分明,雙眸深邃且依舊炯炯的男子身上,他忽地放心松了口氣。
道格拉斯神父。
幸好零散分坐的那數人中還有道格拉斯神父,他還在悠哉悠哉喝着清茶,看着今日的報紙。
于是他趕緊輕手輕腳地挪到了那位規矩穿着神父黑袍的中年男子身旁,一個桌上放置着裝好了的早餐餐盤的空位小心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