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面這麼說,西塞爾頓時松了口氣。
「放過」一詞的含義十分模糊,既可以指放棄此時對峙的局面,也可以指放棄當下,未來,更大更遠的一些事件,畢竟對面用的也是「他們」,而非持刀的單獨一人。
但指向越模糊契約便越難保證,況且他也不認為一個暫時的口頭契約就能讓對方徹底停止給他,給他們,給這座城市找麻煩,所以斟酌片刻之後,他隻稍稍放松了僵持的氣氛。
即便這會使特裡斯仍處于險境,但自己也依舊保有随時控制對方的權力。
他需要對方吐露更多的信息。
“那是什麼?”
于是他繼續客氣反問。
“能——”
青年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在話音剛剛冒出頭的霎那又改變了主意。
“能請求您不要幹涉我們嗎?”
最終,他微微笑着,這般誠實說道。
哼,看來是老實承認了,他們就是策劃那些污染事件的團體?
西塞爾倒是樂見他們的坦然相告,就算自己并不着急,夢中的特裡斯總有撐不住的時候。
“為此你們願意付出什麼?”他稍稍仰臉,淡淡反問。
雖然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并非針對誰人,隻是迷霧顯示這對實現他的願望有利,他便順勢而為罷,但他也不在意對方将自己的行為視作有意妨礙,畢竟這能驅使對方主動交出一些情報……還很有趣,不是嗎?
所以他們會提出什麼?
他饒有興緻地想,會告訴他,他們是在為哪一位神靈傳遞降臨的預兆嗎?
“一些……信息。”
果不其然,青年低聲說道,“您或許會有興趣。”
聽他咬了咬您這一字眼,似乎在強調比起他們,他應當更為關心,西塞爾不由得詫異揚了揚眉,随即又問:“那是什麼?”
“這能夠作為交換嗎?”
青年忽話鋒一轉。
“視情況而定。”
西塞爾也沒猶豫。
這并非假話,自己又不是誰的仆從,尋找神奇道具的行動也随時能夠停止。
“把握似乎不大?”
青年勾了勾嘴角,古怪笑着,輕聲回了一句。
……不對勁。
西塞爾眉頭一皺,這不是疑問,而是自言自語。
也就是說,他覺得,無論他提出什麼,契約都無法達成,自己這麼回答隻是在拖延時間。
但是啊,喂,我怎麼可能比你更悠閑?
警覺瞬間變作無奈,西塞爾暗暗歎氣,稍稍低頭同時,擡起了抓着禮帽的那手。
青年目光一沉,笑意霎時消去,果不其然地收了收胳膊并向前傾身。
禁锢的結界随即發動,而此時他持刀的那手也已像彈簧刀般重新劃了出去。
接着,他揮刀的動作忽地遲緩下來,就仿佛刀刃撞上了什麼無形的阻礙。
但這回,那道阻礙并沒能成功地攔下他,僅是眨眼的功夫,他的動作就恢複了順暢。
同樣的招數使用第二次,可是有很大概率會失效的。
青年一邊暗想,一邊不由自主地,得意地抿了抿嘴。
他的注意力已再次高度集中于眼前,畢竟結界破除,對方震驚并另做打算的時間應該不過數秒,而有哪怕額外的一秒,自己的刀都能夠——
“……哇!”
刀刃如一道銀月飛速劃過,卻沒能如他預想的割破那段柔軟的側頸哪怕分毫,青年臉色陰沉地迅速擡首,見到的竟是那人自己,驚恐躲開了他的攻擊。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瞬間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特裡斯捂着脖子大喊。
意識回到現實,視野還未恢複,就見一道寒光,感覺頸部一涼,自己想都沒想立即條件反射地向後退去,卻不曾想由此躲過的竟是一次極其危險且幾乎成功了的刺殺!
原來西塞爾說有人來要他命了是這個意思!!
應是見他有了反應,持刀的奇怪青年立即不滿地啧了一聲,但随後眼角餘光掃過周圍,又輕輕不解地咦了一聲。
他醒過來了,夢境應該同時消除,但老鼠們怎麼還在昏睡之中?
“你慢慢想去吧!”
特裡斯迅即抓住機會,起身大吼着,揮杖向他打去。
青年回過神,也迅速擡手一擋,手杖撞上小刀發出一聲脆響,但随他胳膊向側一劃,兩件武器很快離開了彼此。
沒辦法,今天先回去吧。
青年向後跳了一步,歎着氣想道。
“喂!”
見對方随後竟毫不遲疑地扭頭就跑,想起那夜見到的神秘人似乎也是如此,特裡斯心頭火一竄,趕緊追去同時盡力伸長了手,想要抓住對方的肩把他強行留下。
沒想到就在這時,青年忽停下轉身,揮起胳膊,手中銀刃再次劃了過來。
“啊、啊啊!危險!!”
特裡斯吓一大跳,連忙刹下腳步,罵都來不及,滿腦子隻想趕緊把手抽回。
不幸的是,刀子最終還是劃破了他的手心。
幸運的是,僅淺淺劃開一道。
但疼痛必不可免,特裡斯當即龇牙咧嘴抓住了受傷那手的手腕。
青年看着他,表情微微扭曲,眼底浮起一絲狠戾的,狂喜的顔色,像是等候已久的貪婪的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