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面對的敵人,似乎比原先預計要來的棘手。
不隻是一群狡猾的,身手不錯的惡徒,可能還有一群虔誠的,或者說頑固愚蠢的狂信徒在為其撐腰,城裡流竄的老鼠好抓,但那些極有可能分散于鄉下的老鼠們,其行為,就難以預料了。
衆人陷入各自的思考,會議現場一時無人言語。
“這次的收獲……”
一直安靜在旁傾聽的奧伯倫主教掃了一眼剛才發言的四人,後便将視線投到了圓桌正對,那位同樣沉默不語,卻似在獨自思考的中年男子身上,終于口氣柔和地開口道,“還提供了其他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還有其他的信息?
聽到奧伯倫主教的詢問,四人迅即扭頭,也一同望向了神情肅穆的亞爾曼主教,他是黑夜教會在法蘭登堡地區的負責人,也是經驗豐富的,隐秘的執法者們的長官,在方才的混亂中唯有他巍然不動,隻為不放過任何一絲有用的線索。
當然其中一個原因,是他早已看出,牢籠并不堅固,那隻夢境生物根本沒法供他們慢慢研究。
“那位提供者還好嗎?”
面對衆人問詢的目光,亞爾曼一邊輕輕揉捏着黑布的一角,一邊先禮貌問了一句。
根據奧伯倫的說法,這份收獲,來自于一位得到了女神協助的人,是一份鄭重的回禮,而既然女神給予了回應,那對己方而言,就是同伴。
這個牢籠的平衡之所以脆弱,一部分原因正是那位冒險捕鳥之人不是黑夜的信仰者,且完成這一行為,也非通過技巧而更多采用了力量的壓制,這就意味着為了取得這份回禮,他很有可能受到了一些傷害。
雖然自己并不擅長療傷……
“在可以控制的範圍。”
奧伯倫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當即溫和回道,“等下次見到他,我會轉達黑夜教會的關心。”
“嗯,拜托了。”亞爾曼沉沉呼出了一口氣,五指一合,那塊使他能對捕鳥之人有所了解的黑布,随即化作霧氣,在他所掌控的夢中散去了。
接着,他掃了一眼周圍,神情恢複了往日嚴肅,兩位黑夜的神職者見狀立即端正了坐姿,星星一側,三人也擺出了認真聆聽的姿态。
“這件事還是有必要放到大會議上說一說。”
而後,就聽他沉聲說道,“呢喃的内容,你們都聽到了嗎?”
内容?不都是狂信徒們的瘋言瘋語嗎?
幾人疑惑互看了一眼。
“您是說,他們的祈禱詞有問題?”
黑夜的女士主動詢問,難道主教還是打算調查那幫信徒背後的存在?
“他們是在做正式的祈禱,但對象并不确定。”
沒想到亞爾曼主教搖了搖頭。
“或者說,對象,甚至還沒有出現。”
那幫狂信徒們,居然在為一個尚不确定的存在做着與其他神靈類似的正式祈禱。
而他們口中不斷呢喃重複的,竟然也是那句。
它來了。
某個存在,正在降臨。
他們将其稱作是高于一切的遠古真神,誠心乞求在同時會到來的末日時分得到它的庇護。
所以那句話不僅僅是一句提示,也是一個記号,一個标志,如同諸神的聖徽。
這……意味着什麼嗎?
雖然這麼一句根本沒有任何辨識度的短語,嚴格來說并不能作為神靈存在于世的标志,但神靈的世界也不存在所謂規則,更何況現在就連他們,都自動将這句話聯系上了那個神秘的存在。
不過幸運的是,或許因為對方仍在來臨途中,尚不能對現世施加多少影響,不管是祈禱還是接觸神聖标記,都沒有引起任何力量的反饋,如果他們願意,的确能大膽地深入調查一番。
但有一點需要注意,就是那位也許還不能明确地施加力量,能顯然能夠對現有力量進行增強,刻寫在污染物上的文字,起到的正是那樣的作用。
奧伯倫在自己的小房間中整理了一番心緒,後便伏于案前,将這次會議所發現的詳細寫在了一張紙上,接着起身,拉起了窗前簾布,轉頭看向了懸挂的聖徽。
在懸挂了聖徽的石牆與他之間的地上,鋪着一張中心為星盤,四周為星象的地毯,他面對聖徽在地毯前跪下,點起周圍幾根燭火,燃燒香草,以精油擦拭星點,一邊嘴唇輕動,低聲祈求起來。
他想要知道,他們的判斷是否正确,以及,将那些信息告知其他教會是否安全。
書寫了文字的紙張,很快在他手中化作碎屑,在持續的祈求聲中,如同雪花一般紛紛揚揚落在地毯各處。
随着最後一片紙屑離手,誦念也走向完結,于是他輕呼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
房内無風,撕碎的紙張該落在一處,可實際上,紙屑稍大一堆,稍小一片地分散在了幾個不同位置,奧伯倫見狀,忙壓下激動的心情解讀起來。
基本……安全……可行。
看到聖神對于他們的判斷表示了認可,奧伯倫緊繃的神經瞬間松弛,跪坐在地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心靜氣平之後,他便開始收拾現場,将紙片一一撿起握于手中,可還沒拾撿完畢,門處,好似響起了兩下輕輕的敲擊,他下意識扭頭看了過去,這時,燭火卻忽地一熄,手中的紙片也像遭風拉扯般向外飛了出去。
……?!
雖不明就裡,奧伯倫還是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抓,而待他抓住飛出的紙張,室内早已平靜如常,懷着一絲莫名生出的預感,他将那張甚至不足一節手指長的紙片翻了過來。
它來了
紙上如此寫道,隻不過,是他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