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呢？

人群當真熱熱鬧鬧聚集起來，各大教會是不可能不派人前往的，一是出于安全考慮，二也因那會是一個不錯的，和已有的信徒交流并招攬新信徒的機會，特别此時臨近開學，他在太陽教會内都見到了一些年輕青澀的新面孔。

思考着邊走邊轉動視線，很快，他就看到了在某條街道内，一排公寓樓間明顯倒塌了一處，散落的磚塊，燒黑的木質結構大部仍在原處，警員們直接封鎖了大半街道，周圍行人寥寥無幾。

顯然那就是報紙上所說的事故的現場了。

林恩遠遠地看了廢墟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走近去問是否允許查看現場，而是再次看了一圈周圍，信步走入了附近一家，目測能透過玻璃直接看到那處現場的酒吧。

早晨酒吧人并不多，但他來得正巧，剛在吧台前坐下點了一杯，就聽到靠近窗戶位置，有人震驚地向服務生詢問那條街上發生了什麼。

“那邊那棟房屋年久失修，自然塌了，這邊屋子管道漏了，遇上火就炸了。”服務生娴熟感慨道，“事發突然，而且兩件事居然正巧撞上一塊兒了！當時那場面，是挺吓人的。”

“我的女神。”客人倒吸了一口氣，不由得放輕了聲，“希望沒人受傷。”

“事實上，死了好幾個人，都上報紙了。”服務生同樣放低了話音，一邊将一份整齊的日報放到桌上，客人心領神會，向他付出了幾枚硬币之後，立即将報紙打開翻閱起來，服務生高興地把硬币塞進口袋，接着繼續說道：“您或許知道，那樣一棟樓房内一般同時住着好幾家，總有行動不便，沒法出去的——”

“啊！”

服務生正低聲絮叨，林恩正專注地聽，可就在這時，一聲變了調的恐慌的驚叫忽地響起，把現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包括林恩在内的客人紛紛側目尋找聲源，而服務生先是一愣，但回過神後，反倒立即憤怒喊出了聲：“嘿！讓你進來了，你就老老實實到角落呆着去！”

發出叫喊的，是一個又瘦又矮，衣衫破舊，滿臉胡渣的男子，看上去明顯精神不大正常，不知從何處跌跌撞撞跑出，大喊一聲後，就捂着耳朵蜷縮着跪撲在了地上。

由于他喊叫前，那一桌的客人正聊那起事故，不免感覺是不是因為自己提到了什麼，随即面面相觑，服務生見狀忙低聲解釋：“他是個瘋子，經常這樣一驚一乍的，不用管他。”

客人自然不解：“你們怎麼會讓他——他是你們誰的家人嗎？”

“不是。”服務生果斷答，後才繼續小聲解釋，“不過在這附近流浪了很多年，大家都眼熟他，多數時候也挺安靜禮貌的……也許是被昨天的事故吓到了，尖叫着到處亂跑，請求别人給他個躲藏的地方，老闆好心，就讓他進來找了個角落蹲着……”

将那人從頭看到腳，再看向其身後遠處，似乎可以推斷，他應該是情緒有所緩和，便打算默默離開，但半途聽到有人談論昨天的事故，恐慌的情緒便再次湧上心頭。

“呃，那這怎麼辦？你們沒想過把他送到……”

客人仍在與服務員小聲讨論，林恩卻忍不住從前台的座椅上下來，無視酒保的勸阻，大步走了過去。

如果現在在這兒的是一位熱心的書社成員或一位好心的星星的神職者，大概會立即對他展開安撫工作，但林恩并沒有——好吧，是他并不怎麼記得該如何安撫受創傷者。

“……喂。”

可他又迫切想要問對方一些問題。

“喂，冷靜點。”

所以在那人身旁蹲下以後，他還是先伸出手，努力溫柔地撫了撫對方後背。

“……”

這招效果居然不錯，一邊緊捂雙耳，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自言自語着的男子很快停下了念叨，放開手，扭頭看了過來，林恩見此不免高興，嘴角一揚，剛準備說話。

“救……”

沒料想男子視線剛剛落定，即刻兩眼大瞪，仿佛好不容易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撲了上來，一邊哆哆嗦嗦道：“救、救救我……救救我……！”

林恩下意識向後躲了躲，但身後有桌台，還是讓他抓住了胳膊，服務生及酒保一見，趕忙上前幾步想拉開他，可林恩立即舉起了手示意他們暫且不要打擾。

因為男子在抓緊他胳膊之後，恐懼的神色當真緩解不少，轉而一邊輕喘，一邊小心翼翼向左右觀察，“……喂。”林恩趁機又喊了一聲，壓低聲問，“你看到了什麼？”

他是個瘋子，但又好像，不是一個單純的瘋子。

“……”

男子轉頭，愣愣看着他，像是一下沒反應過來，林恩也不多言，隻面不改色地與他對視，結果沒過一會兒，就見他突然再度猛撲上來，壓着他的肩膀，腦袋湊到了他的耳邊，在旁人阻止的大聲呼叫中，舉手虛掩着，驚魂未定般小聲訴說道：“我、我看到了……怪物……是怪物！是怪物摧毀了房屋，殺死了那些人……！”